第28章 天府王庭
在过去千万年的岁月风沙里，大荒百族困囿于漫无边际的瘴气之中，只能随风迁徙，获取贫瘠的资源以挣扎求存。
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们要时时防备随时可能夺走性命的毒雾瘴气，抵抗搏杀藏在毒雾中神出鬼没的妖怪邪魔，更要对付为了争夺资源而互相残杀的手足同胞。
三十年前，亚库普从接受洗礼，担任族长那一刻起，便已看清自己所背负的沉重使命。
族长之名是顶在头顶的荣耀冠冕，更是套在脖颈上永远无法拆除的命运枷锁。
他是一个受难者，将整个部落小心抗在肩上，每一步都踩在龟裂的冰面上，竭力寻找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彼岸。
只有在死神降临时，他才能挣脱桎梏，彻底得到解脱。
这个平平无奇下午，老亚库普站在山坡上，遥望到图尔库马背上的陌生青年的那一刻。
他隐约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布料织造的衣裳，精铁铸造的短矛，还有与大荒百族完全不同的装扮和口音。
代代族长如履薄冰，只有他见到了彼岸来客。
他得到了救赎。
饱经风霜的老人也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的情绪，捂脸痛哭起来。
陆远始终保持沉默。
他不想让对方失望，可是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何谈去肩负起拯救一个部落乃至万千山民的重任？
他只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到故乡的穿越者。
对于十万大山来说，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迷途过客。
眼前的老亚库普显然了解很多无人知晓的秘密，说不定他能从对方口中得到返回山外的办法。
他安静地等待老人情绪平复，艰难开口道：
“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被你们救起的过路人。”
过路人……
老亚库普叹息道：“你一定有办法，带我们摆脱命运的诅咒。”
“不，我没有。”陆远十分干脆地给出答复，他不想用似是而非的回答，让对方产生虚无缥缈的幻想。
老亚库普看着对方坦荡的眼神，情绪从疑惑渐渐变成绝望。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溺水的人不甘心放弃漂浮的稻草，脑海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终于，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超越了身为族长的责任感。
他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道：“至少，请你把艾拉带走，她是我唯一的孩子。”
只是带走一个人的话……
虽然危险，但只要他有能力走出瘴气，这并非不可行。
但首先要找到走出去的办法。
“我可以试试，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亚库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除了乌恩部落，我愿意献出一切，包括我的灵魂和鲜血。”
陆远咧咧嘴，无奈道：“我对这个没兴趣，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宝药。”
“宝药？”亚库普愣了一下。
对于在十万大山迁徙游荡的大荒部落来说，宝药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物，常年服食宝药，确实能让他们获得更强健的体魄，可并不能让人拥有抵抗瘴气的能力。
类比凡尘俗世，宝药就像木耳白菜一样平平无奇。
唯一有效的定风珠，也只不过能让人在瘴气中存活小半个时辰，对于逃离毒瘴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当然可以。”老族长干脆地给予答复。
这么容易？
有套路？
不会被骗吧……
陆远捏着下巴沉思道。
“如果顺利逃脱，以后难免还会深入瘴气赶山寻宝，万一碰到凶残蛮横的部落，恐怕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幸运了。”
而且他急需了解被称为“魔罗扎”的魔物到底是什么，同时他也对这些游荡于十万大山之间的神秘部落保有好奇心。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族长，如果你愿意，可以说说你们的历史，说不定也能有帮助。”
老族长的双眸轻微抖动，他思索良久，方垂下头去，用低沉而悠远的声音讲述起古老的传说。
“当然。”
“这是只有每个族长才知晓的秘密。”
“在月神创世之初，诸神尚未遗弃这片沃土之时，群山之巅曾经孕育出一个无比强盛的王国。”
“它的名字，叫天府王庭。”
月神创世……
天府王庭……
陆远摸着下巴，在心里重复着对方话语中的古老词汇。
穿越前，他高考没超过400分，是一个标准的无神论外卖员，对于神话故事和诡厄传说并不感兴趣。
穿越以后，大康帝国是个世俗国家，以武道为尊，神话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之中，从未得到过官方认可，原主的记忆中只有荒诞无稽的鬼怪故事。
他明白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大多都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中脱离原来的模样，甚至表述的意思可能与其本意截然相反。
但他隐约感到自己正在触及十万大山埋藏最深的秘密，甚至有可能涉及这个世界的本源。
老祖长缓慢而悲痛地继续说道：
“直到人们的狂妄和无知唤醒最古老的邪魔，它们从大地的裂缝中涌出，将疾病和死亡带到世间。”
“就在世界即将永远沉沦于黑暗之时，神主率领神兵天将降世，在四神兽的帮助下，与邪魔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听到这里，陆远顿时精神一振。
四神兽……
他恍然想起【山海卷轴】中那四头怪兽的剪影。
都是四个，会是巧合吗？
老族长没有理会对方的表情变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是被称为末世之战的伟大战争。”
“战争持续数百年，直到最后，邪魔在走投无路之下，愤而撞毁擎天神山。”
“太阳在那一天消失，随后江河倒灌，天崩地裂。”
“天空裂开一到巨大的缝隙，建于神山之巅的仙宫轰然崩塌，失去归宿的神兵天降尽皆陨落。”
“为了拯救万界生灵，天命之主以自身血脉炼化神石，完成补天壮举。”
“可世人并没有得到救赎，战争中枉死的冤魂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毒雾瘴气让曾经繁华的城镇化为无边炼狱。”
“从此，黑暗时代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