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袁涣
众人当即寻声望去，却看见一个眉眼细长的国字脸文士信步走来，他身着素衣，头裹帻巾，腰间一柄环首刀，但气质却与寻常百姓不同，举手投足间都是士子风范。
来人没有理会一时之间呆住的吏员，他没等他们开口追问便径直穿过人群朝袁燿躬身行了一礼。
“下官袁涣，受袁州伯特遣为周上官之佐贰，没想到今日一入东城便听闻有小吏寻衅生事，所以下官匆忙赶来，不敢怠慢片刻。”袁涣神情不卑不亢，但却听起来诚恳无比。
戚奇一听到这人的名字当即感到不妙，“他也姓袁？莫又是什么袁氏宗亲吧！”
而当事人袁燿见到袁涣后先是失了一会儿神，然后很快就想起了眼前这个文士到底是何人。
袁涣，此人乃是陈郡袁氏之子弟，其父袁滂曾任司徒一职。当然，虽然同为一姓，但陈郡袁氏要等到东晋以后才作为“侨姓大族”而闻名于世，如今与袁燿所在的汝南袁氏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可真正让袁涣为他所记住的并不是他的家世，而是他的德行与能力，魏文帝曹丕称他“忠直在朝，履蹈仁义”，陈寿则将他列入魏书之中，评价他“政崇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
在历史上，他也的确因为战乱而从豫州亡命到淮南一地，并为袁术所用。
袁燿想到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握住袁涣的手道:“我得袁君，如鱼得水啊。”
诸葛瑾、刘馥:“……”
袁涣听到后也礼貌一笑道，“上官谬赞，下官已失职矣。”
言罢，他转过头去一脸正色地望向那群无端生事的恶吏，“尔等刚刚是谁行违礼僭越之事？”
丁令见袁涣如此义正言辞，气势也弱了几分，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让他不肯完全退步，死都要守住自己的三分薄面。
“这位上官，我们这也不过是想弄清事情原委，好还上官清白嘛，咱们不是读书之人，但也有真伪之道啊，如若不以事实服人，那难堵小人之口啊。”丁令咬牙道。
“哼，我看就是你们这帮歹人无端毁谤，恶语中伤周上官。”
“上官，我们虽然地位卑贱，但世代皆在东城为吏，我们都是为东城着想啊！你岂能如此污人清白呢！”
丁令这话一落，他身后的吏员们也都跟着他一起哄闹起来，这让戚奇当场头皮发麻，他最怕的就是这民变一事，更别说主力是这帮恶吏了。
可袁涣却目露寒光地看着他们道:“你们若真是人心所向，那也不至于半天也只能聚这么一帮人来闹事了，我看这周围，不也有不少你们的同僚不愿和你们站一块的吗？”
说罢，他看向四周那些动摇的吏员，他们虽然也反感整顿吏治一事，但还犯不着如此冲动，当场与县官叫板。
“果然，果然这东城民风是该整顿了。”袁涣摇着头苦笑两声。
“你！”丁令有些愤怒地看着他，“还请这位上官也一并出示身份。”
两人有些剑拔弩张之势，不过袁涣腰间还挂着一柄刀，不至于让事情恶化。
“哼！”只见袁燿当庭中众人面拿出了自己的过所和文书，那名老吏见到后当即一一接过观览，良久后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神情，灰头土脸地打量着众人。
“老丁，这是真的。”
“什么？”丁令眉头一皱，一时之间冲昏了头脑，既然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丢失了，“不行！这只是出示了你的，万一……万一他是冒充的，你也认错人了怎么办。”
他此刻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袁燿袁涣，虽然他察觉了自己的失言，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扛了。
而袁涣神情依旧淡漠，随后他又转过身去，再袁燿腰间忙活起什么来。
袁燿低头望去，却发现他正在将一条系着银白色印章的青色绶带佩戴在自己的腰间。
待他三两下完成手中之事，立刻就正声道:
“银印青绶，是何品阶？尔等又是何品阶？”
众人见状当即都脸露惧色，他们虽然都不是精通文墨之人，但却知道银印青绶代表着什么。
比一千石，其职位还在戚奇之上。
“不对，秩比一千石是什么官？”丁令有些疑惑，可当他看到袁燿那张脸，似乎“毋庸置疑”已经写在了上面。
他没听过监察一县的秩比一千石之官，就像他后来也不会听说僭号的帝王。
“难怪，难怪戚县官都唯周上官是从。”
“当真是朝廷使者啊！”
“你们这帮狗崽子，害苦我了啊！”
大家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不同的感想，声音或重或轻，都纷纷飘荡在庭中。唯有丁令还有些没缓过神，他似乎还想伸手去看那绶带是真是假，可他的手就已经被袁涣牢牢按住了。
“戚县官。”袁涣看向戚奇，“这帮恶吏聚众闹事，以下犯上，当如何处置？”
“这……这……”平时就不爱出主意的戚奇在这时慌乱地看向了袁燿，希望他能给个准信。
袁燿神色有些平和地扫过这帮吏员慌张的面孔，随后抬了抬手。
“罢了罢了，不过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捏造事实，从而乱官吏之秩序，今日之事既往不咎，莫让我以后再见到这样的事即可。”
众皂吏顿时就愣住了，似乎从来没想过袁燿会如此仁义，反应过来后纷纷叩首就拜。
“感谢周上官！”
“上官仁义无双！”
“上官乃是我东城吏民之父母啊！”
“这风头，都快压过我了。”戚奇在心中暗暗想着。
而其中磕得最用力的莫过于丁令，他此刻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没想到眼前这人真是周瑜，他这回真是给自己找事了。
“多谢上官……”
“你就别谢了。”袁燿蹲下身来，面带笑意地按住丁令的头，“我只说对这帮受小人蛊惑的兄弟们既往不咎，可没说要宽恕小人啊？”
丁令听到这话有些恐惧地看着袁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将为首这三人拉出去，杖十五。”
一直在看戏的陈县丞终于在这时醒了过来，他听到袁燿的话后刘立马让几个小吏过去干事。随后，三声哀嚎在县寺中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