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叠银碟子

通往一楼的路程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走在前，她跟在后明显比上次熟练了许多。

大厅里燃着一根蜡烛，但罗伯茨不在大厅。

他蹲下身，朝身后的她示意。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罗伯茨捧着一堆东西出来了。

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桌上除了他抱着的，还有不少宝物和几个镶嵌金属装饰的小匣子。

两人蹲在楼梯观察了须臾，见他数完它们后又捧着那堆东西回去了。

“原来这就是十点过后的秘密吗？”他谐谑。

楚犹人专注地覃思。

砰。

罗伯茨所在的地方传出沉闷而有力的声，楚犹人一惊，被他拉了回来。

拉夫·罗伯茨拖着一个人出来了。

不，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是早上楚犹人见到的那名男佣工。

罗伯茨正拖着尸体往庄园外面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不禁分心。

“这回你知道了吧？”兰斯的声音在她耳边。

她想到了。

拉夫·罗伯茨要每晚找个时间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清算，于是制定了十点上床睡觉的规矩。不遵守规定便会发现他的秘密，所以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的视线还落在桌子上的九叠银碟子上，楚犹人点头。

“想明白了就去睡吧。”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知道他已经起身，于是跟在后面。

到了二楼时，他再次开口。

“祝你好梦，赫嘉。”

说罢不待她回答便消失在楼梯口。

次日一早，庄园里响起了罗伯茨男爵声振屋瓦的大喊。

“哦，我的天哪。”

大家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声音，好像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纷纷跑下楼。

一个人形的尸首躺在庄园的外面。经过一夜的冷风吹打，看上去冰冷异常。

塔利亚和两位小姐闻声赶来，都瞪大眼捂着嘴，宛若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

“皮特？”叶恩率先认出。

那位男佣工，叫皮特。

楚犹人在一边琢磨。

不等她琢磨出什么，拉夫·罗伯茨便断言。

“可怜的皮特，一定是昨晚违反了十点的规则被恶魔惩罚了。”

他述说这些仿佛只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实际上，人命于他这种人而言不过草芥。

他咳嗽一声，走进了大厅。

“都进屋吧，各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们。”

蓓夏和叶恩先后坐下来，其次是兰斯和塔利亚，楚犹人没坐。

“赫嘉小姐，你不打算坐下来吗？”罗伯茨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应，又自顾自道，“哦，好吧，那么我要开始说了。”

顿时，四周安静下来。

“昨夜，我丢失了我的一些宝贝，”说到后两个字时，他特意加重了音，“我想知道是你们谁拿了它们。”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叶恩。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拿。”她偏过头，似乎事情与她无关，其实也确实与她无关。

紧接着是蓓夏。

她紧张的抓着衣服：“我也没拿，爸爸。”

然后是塔利亚。

楚犹人注意到塔利亚站起身举着手口中发誓：“先生，你相信我。”

只有她和兰斯没解释。

罗伯茨在她和兰斯中间环视一圈后，将目光移在她身上，并说：“赫嘉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随即回答他：“也不是我，先生。”

罗伯茨收回在她身上停留的视线。

这时，塔利亚说话了。

“你怎么证明不是你呢，赫嘉小姐？”

感受到某人正在看自己，楚犹人丝毫不慌：“那你又怎么证明和你无关呢？”

“好个德文郡家的小姐！”塔利亚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道，“德文郡·赫嘉，我知道你是个没落的贵族小姐，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楚犹人直勾勾盯着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塔利亚，”她微顿，“我只明白你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不是吗？”

对方显然也有自己的说辞：“可是你不觉得一切都很蹊跷吗？事情是在你来后发生的。”

楚犹人沉默了。

是的，自从她来到沃康庄园之后一系列问题才出现了，这不可否认。

“是的，可是之前死的人并不是在我来之后死的，而且，”她转折语气，“兰斯先生也跟我一样，难道你也说是他拿走了男爵的宝物吗？”

见状，塔利亚理屈词穷。

一旁坐着的兰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反而笑着回望楚犹人刚才的反击。

拉夫·罗伯茨终于靠谱了一回。

“不过是丢了一叠银碟子和一点宝物，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们都各自去忙吧。”

塔利亚咕哝着往马厩去了，楚犹人正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被兰斯叫住了。

“你走什么？”

两位小姐趁着她放手的空隙往楼上奔去了。

“赫嘉小姐，且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拉夫·罗伯茨道。

想到看到的后花园的绿光，楚犹人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干脆说了出来。

除了自己发现他喜欢数钱财的事。

“我明白了，”罗伯茨沉吟，“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她回头发现兰斯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着自己。

“只是我担心有没有打草惊蛇……”她讲出自己的顾虑。

罗伯茨直接说：“不会的，她不过就是一愚蠢年老的女仆，”他看向她，“反倒是你，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多了，赫嘉小姐。”

……

还是头一回听他夸她，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

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吃饭时，罗伯茨男爵比起早上简直是眉飞色舞。他笑着宣称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宝贝。

“在哪呢，爸爸？”蓓夏和叶恩关心地问他。

“在后花园呢，”说罢，他有些不高兴，“我想，一定是皮特那小子偷了给藏起来了。”

“太好了爸爸。”蓓夏和叶恩说完，兰斯和楚犹人都站起来向他敬酒。

过了一分钟后，塔利亚也趔趔趄趄站了起来，口中祝福道：“太好了，罗伯茨先生。”

“是的，”罗伯茨脸上满是笑意，“不过我想你们吃完饭得做自己的事了，到了点必须还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