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青山
“其实呢，我是个胆小鬼。”
“我害怕很多事情啦。”
肖伊和我说这个，我自然不信。
1
我挎着相机走在呼和浩特的大街上遇见了滑滑板的肖伊，肖伊拐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喂，给我拍张照！”肖伊一下子把滑板踢到了我的面前，叫住了我。
我愣了一下说：“相机其实是个摆设，我用手机给你拍吧。”
肖伊疑惑的点了点头，摆了个pose。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好像有点紧张。“你抖什么？”肖伊见我的手臂一直在抖，问。
“小问题，专业摄影师都这样。”我努力让自己的手不抖，好吧，我失败了，“要不明天还是这里，我再给你拍。”我现在只有快点跑。
“哈哈哈，好。”说着，肖伊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其实我已经在手机上拍了几张，我怕肖伊不满意把我手机砸了。
肖伊要完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四目相对，肖伊好像没打算走，我也没敢动。
“你来呼市干什么？”肖伊先问我。
“穷游。”我说。
“那你和我一块玩叭。”肖伊说。
“你不怕我是个坏人吗？”我问。
“在我的地盘还能让你给欺负？”肖伊一副黑社会的样子。
我怕我再不同意就要挨打，急忙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带个假相机？”肖伊问我。
“相机就是我的伪装。”我说，我又问肖伊：“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拍照？”
“我想见见我自己。”肖伊回答我。
我们两个都同时“哦”了起来。
2
第二天还是在昨天的那条大街见面，我收敛了些胆怯。
“给我和大青山合影一张，在呼和浩特如果找不到方向，就抬头看看大青山，大青山一直在北边。”肖伊给我指了指远处的大青山。
“我手机的画幅根本拍不到。”我看看了远厨的天际线，天际线边上有一抹青色的弧，那就是大青山了。
“你会不会拍？”肖伊问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肖伊见我拍不了大青山和她的合影，便让我拍大马路，我肖伊确实不是一般人，她是真的胆大。
“站马路中间拍很危险的大哥。”我说。
“做人一定要天不怕地不怕。”肖伊劝我。
“大哥你是怕车撞不死你吧。”我说。
“大哥的事你别管。”肖伊说着走到马路中间。
无论是呼和浩特的什么，肖伊都想拍，走一步让我拍一张，我好奇的问：“大哥你不是本地人嘛？”
“我是本地人，但是之前我自己玩都没人给我拍照。”肖伊解释。
我肯定肖伊是本地人了，因为我想去的地方肖伊都说不好玩。
“不拍了。”拍了好多张照片以后，肖伊说不拍了。
“为什么。”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蒙古特色的圆顶建筑，好奇肖伊怎么不拍了。
“烦。”肖伊指着天上的云说，“我有烦不完的恼，天上的云不是我喜欢的形状我也烦恼。”
我和肖伊进入那个圆顶的建筑里坐下，肖伊看着自己的照片问我说：“你有没有发现，见自己多的都是别人，我们刚认识一天，你就见我很多次了。”
好像是，见自己多的都是别人多，可是自己才了解自己。
3
“折腾你一天了，带你吃烧麦去。”晚上，肖伊对我说，我突然觉得今天没有白忙活。
吃完烧麦，肖伊问我吃饱没有，我觉得这顿饭不是白吃的。肖伊说明天还要和我一起玩。
第二天早上肖伊说要带我去几个好玩的地方，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都不怕，你怎么不敢和我去？”肖伊问我。
“你去的地方太危险。”肖伊想去的地方都是什么废弃工厂，废弃矿山，还有一些山沟沟什么的我确实不敢去。
见状，肖伊开始撺掇我去跳伞：“来呼和浩特不体验一下跳伞嘛，在天上看草原。”
“我在地上不能看吗？”我反问肖伊。
“去做一些大家害怕的事情，比如跳伞，其实这个可安全了，在天上没有人在乎你叫的多大声。人需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来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肖伊继续撺掇我，“所以可以叫的大声一些，因为没人在乎，不喊出来别人才觉得你害怕，可以喊的大声一些，因为没人听到。”
“大哥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都不通顺。”我没有听懂肖伊说的意思。
后来我们折中，选择去坐热气球。
“你怎么不敢往下看？”看到肖伊蹲在热气球筐的角落里，我问她。
“其实我是个胆小鬼，在呼市生活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坐热气球。”肖伊说。
“嗯？”肖伊居然说她是个胆小鬼，我有点不相信，“你不看一眼下面的大草原岂不是都白坐了吗？”我对肖伊说，可肖伊还是不敢看。
下了热气球，肖伊坐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肖伊好像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损自己的形象，于是对我说：“我们去哪里探险吧。”
肖伊指着远方高高的烟囱，“我小时候以为天上的云都是从烟囱里飘出来的。”
我在热气球上看到这个烟囱了，觉得很近，我答应了肖伊，看着很近，走了很久感觉距离没有变近，没关系，至少方向没错。又走了一段路程，才发现很远很远，不过我们本来就是要来这边的。
4
我们走到烟囱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烟囱在一个上世纪的工厂里，工厂里只有烟囱还高高的矗立，矗立着像是在眺望远方。我和肖伊从一处倒塌的围墙溜进工厂，在废弃的厂区漫步，红色的土砖已经发黑有些又重新变成了土。
我和肖伊走到了高高的烟囱附近，我就在烟囱下面坐着，打算拍个废土风格的照片。
“我不怕高了，我今天就要爬上去。”肖伊抬头望着长长的烟囱说。
“这是不顾自身安全。”还不等我说完，肖伊已经开始爬了。
“我恐高，你快把我接下去，呜呜呜。”肖伊爬的甚至没有半米，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我在下面安慰肖伊，让她慢慢下来，不到半米的的高度，肖伊用了半个小时才下来。
“好玩吗，这地方？”我问肖伊。
“不好玩。”肖伊说，“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勇敢，我希望你勇敢一些，让我有安全感。”
我对肖伊说别给我戴高帽，看了看肖伊，又看了看这片土地，我说：“这个厂里不适合拍照，适合写诗。”
“写什么诗？”肖伊问我。
我把我写的诗给肖伊看：“从前，等待日落只为夕阳染红霞儿，现在，等待日落是想看星星爬满天空和你一起等日出。”
“你是怎么写出这么美的诗呢？这里明明那么荒凉。完了，我永远都走不出你写的美好了。”肖伊看完后说。
怎么写出来的呢？那是以前写的。
5
“我带你去射箭！”肖伊安排今天的行程，要带我去体验一下内蒙特色的娱乐活动。肖伊带我去老城区，这里就像一个低配的游乐园。
“你不会射中老板吧。”肖伊看我的架势，感觉我不太行。
“我大学体育选修学的就是射箭。”我很自信的说。
拿箭，跨步，拉弓，行云流水，一箭射中把心。
老板一看我是来砸场子的，塞给我个布娃娃就让我走了，内蒙人好热情。
“你看，你不需要厉害，你要让别人觉得你厉害，我大学学的是射箭，不过我刚及格，刚刚真是用了我好多运气。”我对肖伊说。
“你好厉害。”肖伊夸我。
“你都敢在大街上和陌生人说话比我厉害多了。”我说肖伊，“我不过是虚张声势。”
“对对对，我之前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肖伊突然想起来她撺掇我跳伞时候说的话了。
“给你吧。”我把那个布娃娃给肖伊。
“我害怕毛绒绒的东西。”肖伊和我说。
我有点震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那你克服不了恐高，这个总能克服吧？”我问肖伊。
“怎么克服？”肖伊问我。
我让肖伊在呼和浩特大街上看到小猫就摸摸，晚上的时候，肖伊已经摸了很多猫猫了。
“该你了。”肖伊对我说。
“该我什么了？”我不解的问。
“你都让我摸猫了，礼尚往来，该你去摸你讨厌的了。”肖伊说。
“我没有。”我说。
“那你对什么过敏？”肖伊继续问。
“我觉得让我吃我过敏的食物这不是勇敢。”我吐槽。
“快说！”肖伊吼我。
“我对蓝莓过敏。”我说。
肖伊给我买了好多蓝莓。我抓了一把扔进嘴里，说：“不错，很好吃。”
“你个骗子！给我也吃点。”肖伊见我对蓝莓不过敏，过来抢我的蓝莓。
“过敏不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见到肖伊要抢我的蓝莓，我说。
“喜欢也是吗？”肖伊问。
“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我又问。
“今天适合说没头脑的话。”肖伊说。
“其实呢，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很多事情啦。”
“他们都叫我小伊伊，每次我都是叫的最大声的，后来他们就不和我玩了。”肖伊哇的一声哭了。
“你怎么又哭了。”我问。
“我不想再当胆小鬼了。”肖伊对我说，“我先送你回河南，然后你再送我回呼市。”
6
肖伊没有开玩笑，和我一起买了硬座，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说坐就坐。
在火车上我问肖伊，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敢和我说话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看你傻傻的，就不像坏人。”肖伊又看了看我说。
“那你去河南干什么？”我问。
“你看了我生活的地方，我也要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肖伊说了个有点牵强的理由。
火车上，过了大青山还是山，好像永远走不出大青山。
到洛阳我们就下车了，我想带肖伊去爬洛阳老君山，我这次借了个真的相机。爬山好累，挎着个相机在脖子上感觉更累了。
“你现在不怕高了诶，你现在可是在老君山山顶。”终于爬到山顶，我拉着肖伊看云海。
“真的哇。”肖伊说，“这里好高。”
其实海拔还不一定有内蒙古高原高，不过有时候人在山顶上，有时候人在山脚下。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肖伊突然对我说。
“今天又适合说没头脑的话吗？”我问肖伊。
肖伊看了看我，说：“这你都不明白？”
我点点头。
肖伊用手指我。
“你开玩笑的吧。”我问。
“起来，在你后面。”肖伊让我闪开，说我挡着人家了。
“哇哇哇，好帅好帅，我好喜欢她。”肖伊指的是我身后一个帅气的女生。
“你不是不想当胆小鬼了吗？”我和肖伊说：“遇到喜欢的人你去表白啊。”
我其实是开玩笑的。
肖伊跑到那个女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了。
“这就成功了？”我很吃惊。
肖伊让我过去给她们两个拍张合影，肖伊又在那个女生耳边说悄悄话。
“我给你们拍一张吧。”那个女生接过了我的相机，把我拉到肖伊旁边，给我和肖伊拍了张合影，见我们是别人多。
7
半天就爬完老君山了，“送我回呼市吗？”肖伊问我。
洛阳好像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可好像我还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决定送肖伊回呼和浩特。
“咳咳，你们这小情侣，坐过站了都不知道。”在巴彦淖尔站乘务姐姐打趣我和肖伊。
我和肖伊莫名其妙的坐过了站。
我决定在巴彦淖尔待几天，肖伊自己回呼市。
乘务姐姐给肖伊安排了最快的一班车回去，没有动车，只有火车了，最快的火车，比最慢的高铁还要慢。
站台上就只有我和肖伊，我们都看着火车轨道，肖伊先开口说：“感觉这是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
“老君山和大青山有什么区别吗？”肖伊问我，还不等我回答，肖伊便说：“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肖伊拿着我们两个的合影，撕了一半给我。
“别人都是竖着撕开，你怎么横着撕开？”我看着只有脚的照片问肖伊。
“要你管！”肖伊说。
“这次分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不知道为什么，分别的时候我总想说一些伤害人的话。
“玄奕，我一直都在呼市的，想我了的话就看看大青山。”
巴彦淖尔也有大青山，我好像永远走不出大青山了。
火车越来越远了，回去路上，星光点点，我想起来一段对话。
“有时候我会想一只猫，我和他旅途中遇见，我伸出手，它却不愿意跟我走。”
“那它有点不识好歹。你不是害怕毛绒绒的东西吗？”
“那是我唯一一次的勇敢，我永远喜欢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