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巡检
熊熊篝火驱散着黑暗，悲呛的哭泣声已是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院中炉火闪烁，木板车旁，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少年双眼通红，跪倒在地。
顾泽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为医者，生离死别，他也早已习惯。
但眼前这生离死别，终究有所不同。
鬼邪创伤，无力回天。
他自己，可同样也是无力回天！
若不能逆转命运，眼前这副景象，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降临到他身上。
踏踏踏……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于街道上传来。
顾泽转头看去，只见街道上，数名衣着甲胄，腰悬佩刀的巡检飞奔而来，匆匆踏入院中。
为首的中年男子正是青山镇巡检差头王向真，其身材壮硕，目光锐利，检视了一眼木板车上气息微弱的李武，他眉头便深深皱起。
“顾大夫，他还能活多久？”
王向真转头看向顾泽。
“不确定。”
顾泽摇头，声音沉重：“我已经施针暂且稳住生机流逝，但鬼邪创伤根深蒂固，估计很难撑过今晚。”
王向真皱眉，转头看向一旁满脸悲痛的妇人：“李家嫂子，李兄弟是什么情况，在哪里遭遇的鬼邪？”
“王兄弟，你得救救俺当家的啊……”
闻此言，李氏就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死死的抓住王向真衣角。
“李家嫂子，你不要急，先把事情说清楚……”
王向真熟络的安抚着李氏，好一会，李氏这才断断续续的将事情道明。
事情很简单，今日一早，李武便随同镇上的几位猎户进山，将早就盯上的一头野猪猎杀后，几人便抬着野猪下了山。
下山时才刚过正午，几人忙活一下午，将野猪宰割，分完肉后各自回家。
结果一顿晚饭过后，一家人乘凉歇息之时，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人，便突然倒在了地上，性命垂危。
整个过程，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闻此言，王向真眉头紧皱，沉吟一会，也没再多问，看向身后的几名巡检。
“都过来，老规矩，先将人送镇邪房去。”
“王铁你带他们几个，将今天所有与李兄弟有过接触的人都带到衙门去。”
几句话安排妥当，他便再度看向顾泽：“顾大夫，今晚又得麻烦你了。”
“无妨。”
顾泽点头，便走到一旁桌前，收拾起随身携带的药箱起来。
“二牛，过来帮顾大夫一下。”
王向真招呼一声，一名年岁不大的巡检便立马小跑到顾泽身旁。
“顾大夫，您身体不好，有什么收拾的，让俺来。”
李二牛接过顾泽手中提着的药箱，憨憨一笑说道。
“那就麻烦二牛你了。”
顾泽笑了笑，也没有逞强，安排李二牛将几味药材打包好后，便在李二牛的搀扶下，跟随着众巡检朝衙门而去。
夜晚的街道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是房门紧闭，或门梁上高悬铜镜，或张贴门神，亦或者篝火熊熊……
这副场景，顾泽也早已司空见惯。
这些特殊场景，自然是为了预防鬼邪作祟。
至于这些预防的方式……有没有效果……
若真有效果，那前身也不至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也不至于被这鬼邪创伤折磨这么久，至如今，也依旧还在垂死挣扎。
唯一有用的，或许就是于心理的安慰而已。
在这鬼邪横行的世道，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好得多。
沿街而行，距离巡检衙门尚远，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便顺着晚风嗅入鼻腔。
而随着距离巡检衙门越来越近，这一股焦糊味，也明显越来越浓。
尽管早已习惯，但嗅到这种焦糊味，一股本能的不适之感，还是涌上了顾泽心头。
袖袍掩了掩鼻腔，淡淡的药味将焦糊味中和掩盖，顾泽这才转头看向一旁李二牛问道：
“镇上今天谁去世了？”
“不是俺们镇上的，是商队被劫了，就在镇外的小河沟，俺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六具尸体……”
闻此言，顾泽皱了皱眉，但也并没有多问。
在这种世道，杀人者并不稀奇，但杀完人后，还胆敢不处理尸体，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人死亡之后，都有可能化为鬼邪。
而被鬼邪所伤者，若无外力干预，死后必定化为鬼邪。
这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铁律。
若是心怀怨恨，不甘而亡，化为鬼邪的几率，那更是会直线提升。
此等鬼邪复苏后，在死前的执念影响下，凶手往往都会是第一目标！
而要避免避免鬼邪滋生，最有效的办法，也莫过于在人死之后，以火焚之。
鬼邪属阴，火焰属阳，焚烧殆尽，也就断绝了鬼邪复苏的可能。
人死不焚尸，要么就是自寻死路，要么，就是不惧鬼邪，有恃无恐。
不管是哪一种，也都与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没有什么关系。
问太多，知道太多，也并不是好事。
当抵达巡检衙门，那一股浓郁的焦糊味，纵使药香遮掩，都已经难以中和。
巡检衙门规模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两进的院落，前院为府衙大堂，后院则一分为二，一座焚尸房，则为巡检焚尸之地，另外则为镇邪房，专为濒死之人准备。
前者的存在，自然是为了焚尸。
人死焚尸，虽可避免鬼邪复苏，但焚尸的时机，也有几分特殊。
月属阴，日属阳，一般都需要在午时阳气最盛之时，才能最大程度避免意外发生。
但夜晚焚尸，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人死如灯灭，可不会选时候死亡，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
巡检焚尸房，则有仙家宝物庇佑，不管何时焚尸，也都能避免意外发生。
而镇邪房，则专为濒死之人安置之地，同样也有仙家宝物庇佑。
按照惯例，镇上若有人濒临死亡，亦或者意外死亡，都需要告知巡检所，皆由巡检所接收。
濒死者，则安置于巡检所的镇邪房，或救治，或待其自然死亡后，再送至焚尸房焚之。
意外死亡者，则是直接送到焚尸房焚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