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奥丁之眼
漆黑的夜幕下，关闭所有照明灯的赫卡忒号正环绕着鬼雾山画圈，速度不急不慢，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在乌云中时隐时现的鬼魅。驾驶舱里，蓝瞳已经找到了驾驶的窍门，只要不挨鬼雾山太近，保持住一种微妙的距离，战机上的系统就不会受到电磁干扰。
营救行动的第一个环节已经开始了。
法拉尼娅伫立在玻璃舷窗前，紧紧盯着外边的黑暗，双眼赤红烁亮，就像底下有炽热的熔浆在流淌。在她双眼瞳孔的正中央，层层叠叠的绿色七芒星正不停交错旋转，犹如有一对精密微小的魔法罗盘在她眼瞳深处运作，梦幻而诡谲。
这就是法拉尼娅极为独特的异能力，四大异能瞳之一，奥丁之眼。
在北欧神话里，众神之王奥丁为了能喝上一口智慧之泉，将“智慧”带入诸神的世界，向智慧巨人密米尔献祭了自己的右眼。虽然奥丁最终如愿以偿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知识，成为阿萨神族无所不知的神王，但他也从此失去了笑容。
而拥有奥丁之眼的法拉尼娅一旦进入激发态，她的双眼就具备了非常广阔的视野，方圆1.8公里内的一切事物都能瞬间洞察到，同时还能清晰透视各种物体，无视元素阻碍，好似进入到一种全知全能的主宰状态。因此无论鬼雾山的水雾如何弥漫，电磁如何紊乱，在她眼中都成了可以被选择性排除屏蔽的干扰项。不过法拉尼娅还太年轻了，现在的她还没办法将奥丁之眼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如果发挥到极限，她仅仅一睁眼视野就足以覆盖整片鬼雾山，压根不需要借助赫卡忒号来个环游巡视。
法拉尼娅在观察的同时手里也在飞快记录，扫描仪般地绘制出鬼雾山的地形图，精确度之高跟卫星测绘有得一拼。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她通过无线耳机指挥蓝瞳把战机垂直降落到毗邻鬼雾山西北面的一片樟树林中，那片树林看着虽然茂密，里面却藏有一块不起眼的低洼空地，刚好可供赫卡忒号落脚。
着陆后，蓝瞳开启了战机的光学隐身装置，机身表层随即被一块块相互拼接的背景反射面板覆盖，让战机跟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机舱里，法拉尼娅把手绘地形图在战术指挥台上铺开，ACE四人迅速围了上去。
“这片山地的占地面积约为3900公顷，地质构成主要为花岗岩，地势北高南低，四面山峦重叠，位于东北面的主峰海拔高度约为800米，有两条河流在西北角交汇，然后在中央偏北的断崖处形成了一条近70米高的大瀑布，瀑布之下就是河谷，一直向着西南方向曲折延伸，这里的植物以常绿阔叶林为主，大部分树龄还不小，野生动物的种类也很多。”法拉尼娅解说道，“除此之外，我也能看到你们说的那场元素紊乱所留下的痕迹，有大片树木被狂风连根刮倒或者是被雷电劈开，河谷里也有很多烧焦的动物尸体，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你们说的那些巨型蝙蝠，而且只有一个地方有人影。”
“哪个地方？”蓝瞳问。
“就是这里。”法拉尼娅用红色马克笔在地形图西南角一处画了个小圈，“这地方看着像是营地，停放了很多你们说的那种骑乘式滑翔机，还部署了雷达和对空武器，驻扎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那伙滑翔机骑手，驱魔联盟的部下。”
“那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独暝说，“他们确实是盯上了卡玛佐兹骑士团，而且也认为那些骑士就藏在这片山地里面，所以他们才会驻扎于此。”
“可小不点不是已经说了除开这个地方就没有其他人影了吗？”Sky纳闷，“那些骑士怎么可能还藏在里面？”
“我们看不见他们，不代表他们不在这里。”法拉尼娅双眼直直地看着Sky，“还有你不要叫我小不点，再重申一遍你可以叫我法拉尼娅。”
“看不见不代表他们不在？那难道他们都隐身了？”Sky问。
“他们是藏在了另一个空间里。”法拉尼娅回答。
“你是说异维空间？”蓝瞳眉头一蹙。
“没错，因为我能看出这片山地的地形地貌透着一种违和感，好几处地方的形态结构都不符合自然地貌演变规律，而是显露出拉伸、拼接的痕迹，这种痕迹很隐秘，你们没有足够的地质学知识储备所以看不出来。”法拉尼娅说，“这些拉伸和拼接的痕迹就是存在着异维空间的证据，我断定这里原本建有什么大型建筑群，但是有人把它隐藏到另一个空间，然后通过拉伸、拼接周围地形地貌的方式掩盖它留下的空洞。”
“这……真的能做到吗？”Sky觉得不可思议，他之前还没听过异维空间。
“非常难，就算有Level S的异能水平都未必能创造出异维空间。”法拉尼娅接着说，“我上次看到异维空间的时候还是我上次看到异维空间的时候。”
“你这话说得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Sky翻了个白眼。
“因为太久远了，我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法拉尼娅依然面无表情。
“那我们要怎么进到这个异维空间？”犬牙问，他眼神里罕见地闪过一丝忧伤，因为他曾经也进过一个异维空间，然后把过去的一切都埋葬在那里。
“所有的异维空间都有入口，想进去就要找到入口。”法拉尼娅撇了下嘴，“至于怎么找到入口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没有规律可循，创造出它的人想把入口设置在哪就在哪。不过我可以给你们点提示，就是进入异维空间一般需要穿过一个充当连接桥的介面，而这个介面可能跟镜面、水面这类能映射物体的东西有关。”
“大姐你给的这个提示也太宽泛了吧！想在这鬼地方找块镜子可能还有难度，但是想找水面那选择可就多了去了，光是这条滔滔大河就够我们捞大半年，另外山林里肯定还有数不完的小水潭小水沟，真要一个个找，我们这点人要找到何年何月。”Sky歪着嘴嚷嚷。
“谁说我们一定要找了，我们可以等，那伙驱魔者不是也在等吗？等那些蝙蝠骑士自己跑出来。”蓝瞳说，“只要他们现身，我们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入口。”
“话是这么说没错。”独暝的表情显露出疑虑，“可即便那伙骑士出来了，我们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踪迹，因为法拉尼娅的奥丁之眼视野是有限的，就算把她放到鬼雾山正中央，她的360度视野最多也只能覆盖鬼雾山的四分之一，而且奥丁之眼对异能和体能的消耗都很大，她每天最多只能使用两小时。”
“那你呢，你能感应到那些储存了你异能量的微型追踪器吗？”法拉尼娅问。
“感应不到。”独暝如实回答。
“这说明那个异维空间很可能还可以切断感应联系，所以你才感应不到。”法拉尼娅说，“不过只要那伙骑士跑出来觅食或是干什么，你还是可能感应到。”
“可是我的精准感应距离也只有1.2公里。”
“那模糊感应呢？如果那只被追踪子弹击中的巨型蝙蝠出现在鬼雾山，无论在鬼雾山的哪个位置，你是不是都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只是确定不了位置？”
“模糊感应的话应该没问题。”
“那我就先说一下我想到的搜索方案吧，我有办法扩大奥丁之眼的覆盖范围，就是利用镜子。”法拉尼娅把双手按在战术指挥台边缘，手指上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只要我们能在鬼雾山的特定位置按照特定角度放置足够多的镜子，我就可以利用镜面反射扩展视野，覆盖整片鬼雾山，虽然镜子里的成像都是虚像，但这并不影响搜索效果。第二步就是等待独暝的模糊感应联系，一旦他感应到那些微型追踪器，我就会开启奥丁之眼进行全域搜索，锁定那只巨型蝙蝠的位置，进而找出异维空间的入口。另外考虑到那伙骑士在深夜出没的可能性更大，独暝最好在接下来的每个夜晚都保持清醒状态。”
“在鬼雾山的特定位置按照特定角度放置足够多的镜子？”Sky挠了挠头，“这可是个大工程了，我们上哪去找那么多镜子啊？”
“至于镜子我已经准备好了，记得我让你帮我搬上战机的那八个大箱子吗？里面装的都是玻璃镜。”法拉尼娅把空洞的目光转向Sky，“我已经预料到会用上。”
“怪不得那么沉……我当时还在想你是发啥神经干嘛出任务要把全部家当都带过来。”Sky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心底却在暗暗佩服法拉尼娅的前瞻性。
“我全部家当用一个行李箱就能装完的好么？”法拉尼娅噘嘴。
“那你动不动就收费，赚那么多钱不用来买东西用来干嘛？”Sky问。
“炒股。”
“那炒股赚了钱又用来干嘛？”
“就是炒亏了。”
“你炒的该不会是A股吧？”
“你这问题让人很难回答。”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蓝瞳说，不想再听这种没营养的对话，“那些镜子要放在哪，以什么角度摆放，你指挥就好，体力活我们来干。”
“我计算过了，至少需要382块镜子才能让奥丁之眼的视野覆盖整片鬼雾山，其实这项工作不需要耗费你们太多体力，而是更耗费我的异能量。”法拉尼娅慢慢摘下手指上的其中四枚宝石戒指，放在手心，“你们戴上这些异能化戒指，我就可以运用异能传送把你们瞬间传送到鬼雾山的指定位置，等你们放置好镜子后只需要转动戒指上的宝石一圈，隐藏在里面的小刺针就会扎入你们体内，而我也会即时收到信号，再把你们传送回来。我们就循环往复这样的步骤，直到把所有镜子都摆放到位。”
异能传送是法拉尼娅的第二种异能力，无需借助异能阵就能实现瞬间传送，目前她可以实现的最远传送距离是十公里，最多能同时传送七人。这种异能力虽然方便好用，却有一个很大的局限，就是它只能把目标传送到异能者见过的地方，而拥有奥丁之眼的法拉尼娅正好可以消解这种局限，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潜入之王和逃跑之王。
当犬牙伸手去拿宝石戒指的时候，法拉尼娅注意到了烙印在犬牙手背上的七芒星异能阵印记，问：“你手背上的异能阵是用来传送什么的？”
犬牙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心头荡起了一圈依稀的波澜，回答：“噩梦。”
他到现在都还会梦见那头庞然巨物，他的过去本就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