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初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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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踪

飞机降落,接机口的人都是一张期待的脸。

“第一次见你就在这,别人都焦急或者张望,只有你茕茕孑立的在那里,没有半点惊喜或者期待的样子”小夕搜寻不到合适的词。

“小时候我都是司机送到机场,没有温暖的流泪的接送,习惯了。我一直觉得就是自己长大,父母都离场了”荣胤有点失落。

“机场上演着日出月落,上演着甜蜜的拥吻,是很多人的起点也是很多人的归途,走吧,咦,怎么是???”小夕这浪漫腔调被接机口的人吸引了,是南歌和艾美,这两个人怎么凑一起了。

“小夕,小夕”艾美这一身毛绒玩具的打扮,和两个月前对小夕的傲慢完全不同,荣胤一顿的躲闪。“霍老师的太太来了,艾美阿姨就带着我来接你们了,宋叔叔和太子在你家等你们”南歌帮他们推箱子。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镇纸,毛笔和宣纸,够你用很久”小夕很开心。

“我呢我呢?”艾美开着她的代步车,赶紧刷存在感。“你要的绫罗绸缎都带回来了”荣胤不明白这个女人要这么多中国的丝绸丝巾、手帕什么的干什么,对艾美他总是能躲就躲。

“我做了平安夜圣诞嘉年华,50个镇上的家庭一起参与拜圣诞送礼物的活动,一起去教堂捐赠活动,效果很好光消费就3000欧元。我送给他们的真丝围巾,他们都要求代购,你知道吗咱们都不当回事的东西,他们做枕套,说睡醒头发都不炸,很柔和。谢谢,这是元旦的礼物,到时和帮我找个厂家呗,我定制枕巾”小夕开心,有点进步就让她不至于纠缠他们两个人,何况这很好,这次回家看见礼品店这些东西都是打折滞纳的,没想到欧洲富人这么热衷。

小夕送给南歌的镇纸当天就被退回来了,万姐拿着镇纸告诉小夕“这是清朝李家特制的,可不便宜”小夕和荣胤看了看,还是让南歌收好----用的人才知道价值,好朋友不介意价格。“小夕姐姐,你屋里那放水果的托盘会被拍卖,明年春拍的首位”小夕一惊,怎么会?

收拾好行李,荣胤去见一个人,安排后续S明海的考察,小夕发图片给纳川。

“你回家了?荣立说这是家事只有让你自己处理,你才能心里舒服点。圣诞快乐礼物发给你了,应该这几天到。整个一年的股东分红月底最后一天打给你,12万多,以后要再接再厉。新年后我和多萝西的家人去看你,我马上打开邮件看看你说的东西”小夕很开心,浪荡子变成老板了。

“现在做事有条理多看了,祝你成功”小夕这样给他发信息。

过去的他总是从绚丽耀眼的结果出发,去考量怎么做出巨大巨牛逼的事情。但一步步甘苦自知的成功者都知道所谓的成功来自于简单事情的反复锻造,并且周而复始的把平凡的事情做成功,而不是眼高手低,什么都不屑去做,天天的构想。等做出成绩,就在思考着如何把自己的成功倍增,做成规模,这是多数成功人走过的路。今日的纳川,现在的艾美,不都是这样吗?

想起那个带着昂贵腕表的拉尔夫,小夕突然觉得要趁新年前看看二手珠宝店。到了跟前才想起来圣诞节大部分店不开门,但店里有人。一个半遮面的土耳其女人在询问老板是否能收了她的表,“这可真是最普通的东西,不值钱,你回去吧,今天不做生意”

老板看见小夕赶紧笑言接待,互相打招呼说圣诞快乐。小夕胸口烫了一下,她还没意识过来,就有一对男女走进来,邪气的欧洲男人和一身皮草的亚洲少妇推门而进,墨镜和皮草帽子下是不知道哪里见过的一张和年纪不太和谐的脸,很绝望的眼神。她在出售一串宝格丽限量的手镯和胸针,那是灵蛇,扭曲在一起的灵蛇胸针。

“快走,周围有危险,他们有枪,远离麻烦”耳边的声音提醒小夕。小夕扭头走出去,对面只有一辆黑色面包车。空荡荡的街上没什么人,这车一动不动拉着黑窗帘非常诡异,小夕加快脚步拐到其他路口打车回家。

距离S明海到德国考察还有一周,荣胤很忙去了不来梅,因为是假期因为之前耽误了三周的工作。

“小夕,霍教授失踪了,和她妻子。”艾美有点慌张,电话里又回到几个月前的额尖锐的声音。

“人家夫妻小聚,没准觉得你碍事,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们?”小夕在切一个蛋黄,给蹦起来很高的太子吃。她抬眼看见电视里就是今天去过二手首饰店附近被警察封锁了现场“你在听吗?明天能不能到IDSTEIN来,我要进他画廊一下,好几个陌生人都来找过他要拿走什么东西,说必须拿走。像我过去欠钱见过的债主。”艾美不像三十岁,像个无知少女。

“好吧。我明天带着南歌和老宋去一下,你喝杯牛奶定定神”虽然宋警官退役,他还是有权威性。也怪自己势单力薄,小夕略犹豫就给艾美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真的太好了,真是太感谢大家来。担心惶恐中的艾美感激连连的道谢。

第二天不仅老宋,还有南歌的爸爸和南歌,四个人一起去了IDSTEIN。画廊大概四五十平米,顶头是楼梯和霍教授的简易画室有侧门。小夕这次来发现这已经被重新打造过,如同很多知名的大画廊,都是这样绝对没有近光的窗户,房间只有大面积的白墙。这里就是一个不带任何装修痕迹特色的白色立方体,有三个小小的镂空隔板,也许画廊是在刻意制造陌生感、疏离感。一方面清一色的白墙会将观者的注意力强制集中在展出的作品上。另外这种陌生感刻意制造精英消费环境。最重要的是,这种刻意制造出来的畏惧感能让观赏者变成没有话语权的看客。

这都不算什么,大家刚刚打开画室,小夕就惊叫出来。一个真人大小亚洲女子的画像,不就是昨天遇到二手首饰店的女人吗?怪不得觉得见过,霍教授搬家的时候就把他们夫妻的照片放在屋里。这个女人不难看也不好看,但是有着教官的感觉,所以让人心里戚戚然。

“宋警官,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昨天下午老城区有个二手首饰店附近出了什么事情,地址我给你”小夕心里有点慌。昨天那个男人他确认不是霍教授。

“老师会回来的”南歌摇晃着小夕的手,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她对着画像,艾美本能的去擦画像上的灰尘,突然也惊叫了一声,场面在略有些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南歌爸爸站起身来走近画像,然后他掀起手,催促大家走到一边去。大家都看见了,画像上有个子弹孔,后面是射击进入墙壁的子弹。

南歌爸爸搬了个厚垫子,就坐在电暖器旁烤火,刚刚太冷,现在将他的脸映的忽明忽暗。老宋就地坐在他身边挨着,小夕和南歌距离他们有些远,老宋轻声的打了一个电话叫附近的警员来一下。

也许是陪着艾美,也许是事情毕竟是南歌的老师,几个人当天就待在这里,顺便看看失踪了48小时的夫妻两个留下什么线索。德国的警员很认真的到处看看,认为持枪合法,没有伤到人就拍照离开了。可是艾美说侧门有窗户,前天她看见一个德国男人,有点邪恶就站在侧门玻璃外,用手当枪比划着一下下的射击瞄准,特别恐怖。

老宋告诉小夕,那个二手首饰店昨天被人枪击过,碎了门窗的玻璃,没有人受伤,路人好像也没有受伤报案的,就当恶意扰乱处理了。老宋点了一根薄荷味道的烟抽起来。他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左手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划拉着什么。后来又觉得不妥,就卷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霍教授拖着一个箱子回家,他从侧门刚刚插进钥匙,南歌就欢快的冲上去抱住他。但是他很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就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太太不会回来了”南歌的声音小到只有他父亲和小夕听见,老宋在开车没注意,而且他不清楚南歌的状况。

欧洲的新年和圣诞连在一起,一般都是和家里人一起过。小夕收到了纳川的礼物,是一个苏格兰手链,莲花流苏坠子真好看。小夕道谢的时候他说上次的那个大马士革错金托盘属于1730年金斯顿公爵送给主教大人的礼物,带有历史痕迹,有个他们家族的人愿意超过100万欧元购买。

“你决定吧,给你练手,你说的算。”小夕想着的是霍太太的失踪,也许当事人有不能言表的原因吧。

荣胤回来的时候让货车运来一个户外的房子,是送给太子的礼物,一个像童话一样有灯的森立木屋。太子就拖着各种它藏在角落的宝贝放在它的豪宅里,小夕追着它再把长霉的骨头和破洞的拖鞋一个个的抢回来。

“这个是你的”荣胤拿起一个丝绒盒子,塞给小夕。

“我?”小夕颤抖着声音。

“先打开”荣胤不允许她又推搡。

这是裸钻,光线下满眼都是钻石璀璨光感,至少是三克拉的未经雕琢的裸钻石。“你的婚戒你做主,我给你的是自由,结婚也一样,我给你的是婚姻外的空间和自由,随你”说完他走了,不需要等发呆的小夕任何结果。

最近南歌被父母要求待在店里帮忙,实际上是万姐夫妻担心霍教授失魂落魄的状态吓住孩子。这个固执的中年男人就在学校和老城里溜达,也许人到中年总“坚信”某种经验是“真理”,作出决定后绝不再根据客观条件的变化,错误地坚持或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唯我独尊。又也许他意识到自己的顶峰即将或已经过去,他们的自我认同和自尊会受到冲击,固执是他们抵御这种失落的方式。但是在绘画和教学生他是最好的,

“小夕姐姐,其实霍老师不是坏人,我想去上课”南歌打电话给小夕,这种怀疑和不予言表的伤是很大的,艾美和小夕决定邀请大家29号不是家庭新年的时候在他们的女巫城堡一起聚会。

霍老师是这样跟小夕和艾美解释这次事故的----我们是青梅竹马,台湾油画小有名气的贤伉俪,但是结婚12年所有情分都会被鸡毛蒜皮消磨殆尽。她结婚后就忙着参与各种社团和名媛圈子,爱攀比学着别人投资。当时我在台湾任教已经有了次得奖,春风得意但她还是觉得我太普通。每一次心情大好觉得可以多聊几句的时候,她总是有一壶冷水浇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每一次觉得还可以再拯救一下这段关系、深入沟通时,她的反应和阴阳怪气,让人倍感空洞和无力。中年夫妻哪有什么情分可言,年少时的无话不说,聊至深夜,终究只是因为经历太少时间太多。她喜欢和富家太太攀比,各种名牌和格调都要争个上下,还拿着钱学人家做投资,可哪有这么容易的获利?投资惨败输的我们只能靠工资生活,鸡零狗碎的生活掺杂着各种吵闹,默契越来越少,两个人不在同一层楼徘徊,心的距离愈来愈远。表面风平浪静,只是维持关系,维持一个家该有的体面。后来我来了欧洲客座讲学,在西班牙、在马赛、在法兰克福这是人生中最大的宽容和自由,没有太多欲望趋势,我活得轻松。但是我一直跑,她一直追。这一次我想流下来,专注的做一个平凡的老师,她来了,锣鼓喧天的来了,还有她的赌场债主,去年西班牙的投资欠债,一共40多万欧元。我看见了勒索她的男人,她惊慌失措,于是我安顿她回台湾,变卖我父母留给我所有的资产,可她自己没上飞机,她躲起来了。

霍老师扶了扶眼镜,有点茫然,接着说“婚烟里最怕的就是和外人谈天说地,一回家就躲在车里深呼吸,然后开启静音模式,夫妻一句话不讲,对彼此也是视而不见最后也是食而无味,弃之可惜…外面灯火通明,课堂上成百上千人,手机通讯录全是好友,可是难过的活成了一座孤岛,我宁可和南歌交流,他至少给我激励。台湾节目里说人间太苦了,我需要一个人跟我一起对抗世界。婚姻的另一种解释我一直觉得是“陪伴和伴侣”,她又在和那群太太阴谋什么,我不想知道,只不过她说这一次全都能还清,算了吧我把手里的画都尽快卖了,也尽快解脱,她给我保管一包东西让我放在银行,让我躲几天,债主自己会回西班牙。于是我就躲起来了,离婚协议她已经签了,走流程。谢谢你们的理解一直不问我。”

小夕明白了,那天是要债的人是债主,但是怎么要闹到枪击呢。话说明白了,大家也安安心心的准备聚会。2005年就要到了,这一年真的跌宕起伏。

“你们干嘛不结婚?生一群太子皇子什么的九子夺嫡”艾美一本正经的问。

“你又有什么想法,我家阿胤不适合你”小夕也对怂回去。

开车的荣胤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这两个前几个月还针尖对麦芒的女人说“你们两个啊,斗嘴别拉上我,干活去,不干活不给饭吃”荣胤开着艾美的代步车拉着两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和食材。接着扭头对太子说,“Never live in the past,and let the trash stay with trash.”永远不要活在过去,就让垃圾和垃圾待在一起。”这是破产姐妹的台词,送给他们两个女人,其实女人之间可以不那么狗血淋沥。

艾美的债务都还清了,她会给小镇德国太太们代购中国的丝绵被和香港XO酱,会周末组织大家参加二手市场的义卖,会搞社区团购会,还要大家跟霍老师学绘画,总之琐碎的一塌糊涂的小镇被她占据了市场。人教人未必行,事教人,一次到位。

老宋和儿子帕特先到了,然后是南歌和父母,女人们在清洗蔬菜,男人们带着孩子去女巫碉堡参观,唯独霍老师一直没在。

“艺术家都有点奇怪的,不要理他,饿了就回来了,他经常到处写生。”晚饭的时候大家到齐,一起吃新年前的聚餐。老宋和霍老师在侧边画室聊天。今天万姐和小西主场,万姐让艾美不要坐享其成,艾美冷幽默的说“我脸皮现在越来越厚了,这2004年最后的冷风一吹还是很冷的”大家哈哈大笑,学会自嘲,就是康复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