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铁强的成长
铁强在台下小声感慨道：“二哥这身法怎么没见过，柔韧中带着刚猛，快速中带着狡诈，明明可以三招制敌，却非要迂回往复，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纪云峰笑道：“现在不担心了吧，别说你二哥，现在的何震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呵呵，刚愎自用的人在武艺上也同样不灵光。铁勇用气化形，早脱离了肢体打斗的境界，何震这些小伎俩做他徒弟都不够看。”
铁强惊讶道：“大哥，我总忙外围，没注意你俩啥时候开始专研武艺了？生意都忙不过来，你们是......”
纪云峰回答：“一直在专研，从没停过。你是外围忙，还是小翠忙？你担心她应付不来，一直在处理暗中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大哥，我......”
“帮助小翠没有错，但是自身的实力也要全面提升，未来要面对怎样的环境尚不清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有备无患。现在还要照顾华峰会的兄弟，责任重大，更不能掉以轻心。”
铁强这段时间心里总惦记小翠，受到情感牵绊，一有空就跟小翠花前月下，疏于学习精进，连何震这样的草包都能让自己紧张，感到无比羞愧，诚恳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不会落后，一定能追上你和二哥......还、还有，大哥，我一直觉得你窝在华峰会太屈才，依着你的智慧和能力，触类旁通、无有不精，只有不想做没有做不到，单为了这几百号人值得吗？”
纪云峰微笑着拍拍铁勇肩膀，回答：“这世上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做与不做，做得对，更大的机遇自会到来，还没做出成效就自命不凡，那不是智慧，是好高骛远。”
铁强毕竟年轻气盛，跟着纪云峰一路顺畅的走来，认为自己已经学到大哥几成能耐，不论是监牢里的酷刑，还是商业经营，哪样都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他错过了武昌起义，不想再错过其他广阔的世界。看着眼前这些只懂得吃饭睡觉，给点利益就造反的人，他实在想不出照顾他们有多大意义，跟好高骛远又有什么关系？
纪云峰看出了铁勇的不甘，于是继续说：“能被历史记录下来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是普通人。王侯将相都以百姓为重，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他们也了解百姓的特点，谁给饭吃就跟谁走，为蝇头小利就能破坏团结，一个不小心就会揭竿而起，所以秦始皇才不允许民间有兵器，防百姓向防贼一样。我们的华峰会兄弟从普通百姓中来，情形类似，所以不乏何震这号人。我的意思是说，你有远大的理想，想解除百姓疾苦，想造福更多的人，发挥自己的光和热，都很好。但首先要从小事做起，了解你要造福的都是些什么人，采取怎样的方法更实际。
咱们兄弟能做成点事，因为思想同步，理想一致，搭档起来得心应手，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环境和机会，就成了孤掌难鸣、孤木难支。年轻人有冲劲值得赞赏，但你平心而论，如今的世道下，在外面遇到合适搭档的几率有多大？......几乎为零，这就是之前无数次革命起义失败的原因，千头万绪、扯不断理还乱，武昌起义成功只是巧合，我们能遇到多少个巧合？......人生短暂，几十年很快过去，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试错和蹉跎，答案显而易见，等你带着满身的疲惫再回来想照顾这几百号人，估计他们早已成了冻死骨，物是人非了。”
铁强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完全理解了纪云峰的心情，顿感自己的无知和幼稚，参与了武昌起义的大哥，竟然对起义及要保护的百姓是这样实际的看法。可是谁没有梦想，特别是能力超群的人，总有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吧，空有一身本领却大材小用，难道不是另一种蹉跎吗？铁强想到这里，心里十分复杂，表情也严肃起来。
纪云峰知道铁强不说话定是在思考，还有未解的心结，于是又说道：“铁强，可能你不信命，但跟着父亲长大的我却不得不信。能做帝王将相，成就丰功伟业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看似风光实则痛苦万分，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悬崖，高处不胜寒，想留下好名声，真要做到完全的无我利他才行。咱们没那个命，除非生辰记错了，想不依仗天地之力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证明自己的实力，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到底在为百姓，还是为一己私利？意义何在？这世上不存在怀才不遇，都是失败者的自我慰藉，你说对吗？”
铁强“嗯”了一声，听懂了纪云峰的意思，终于解开了最后的心结，开始认真对待眼前的比武。他没想到大哥早已不再是刚走失了父亲时的有志青年，而是在为生计奔波中逐渐有了自己的目标和判断。他要怎么努力才能追赶上大哥呢？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总之铁强想起了二哥常说的那句话：不用怀疑，听大哥的准没错。同时，铁强的叛逆期也随着这段对话彻底烟消云散。
比武结束，毫无悬念，铁勇轻松赢得比赛。此时的何震已经瘫倒在地，不住哀嚎，手筋、角筋全部撕裂，还有多处永久性骨折，虽不至于残疾，但也成为了废人，再没有傲慢的资本。比武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呼过瘾，并没人不在乎何震是否致伤致残。
纪云峰走上台，让人把何震抬到旁边，说道：“关于何震在香艳楼设局搞诈骗的事想必大家已经清楚，面对确凿证据他供认不讳，但他诡诈狡辩，觉得自己没错，认为咱们华峰会是一群乌合之众，吃的就是打家劫舍这碗饭，他不过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搞了些银子，何错之有？......兄弟们，谁不愿意从事正经生意安稳过日子？谁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现实不允许，过去收保护费是没办法的事，大家聚在一起报团取暖，活得很不容易。现在咱们开了赌庄和青楼，都是合法经营，没干过偷鸡么狗、逼良为娼的勾当，靠自己的劳动创造财富，好生活指日可待。但是何震作为香艳楼管事，骗顾客的钱去荷塘夜色包女人，吃饱了饭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把兄弟们摆在何处？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忏悔都让人不放心，更何况他还不认罪，辱骂铁勇夺了他的威信和地位。铁勇每天在干什么大家最清楚，他站在服务华峰会的立场兢兢业业，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新开办的食堂伙食丰盛，他在经费上绞尽脑汁，精打细算，为了一棵葱跟店家挣得脸红脖子粗，这样的人被何震说成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难道做正确的事不应该鼓励吗？难道都像他那样搞欺骗就该视而不见吗？......这场比试何震提出的赌约我有必要提提，他要求如果铁勇输，就自己砍断双手......”
听到这里台下议论纷纷，纪云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继续道：“铁勇并未拒绝何震的无礼要求，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较量，如果他输就意味着华峰会将在恶人的带领下走向死亡，跟这个比起来，区区双手有算得了什么？......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何震完全不是对手，按照约定他将被逐出华峰会......在场的白会长和他的女儿，还有袁克定公子都能为这场比试做证。”
纪云峰突然不出声环视四周，沉静一分钟后，才郑重说道：“谁还有问题请讲出来，不论什么想法都没关系，我不希望大家心里有疙瘩。”
接着又是一片寂静，就在纪云峰即将下台时，有个小兄弟发声道：“纪会长，何震是否可以功过相抵？如果他的功劳不够，能不能让他戴罪立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论他有什么错，我都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我也是”
“我也是”
“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
纪云峰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收服人心最难，仅用规矩和对错判断还远远不够，法大不过人情，想把何震钉在恶人的耻辱柱子上，以儆效尤，还需要其他人的认可和信服。纪云峰大概看了看为何震求情的人数，约20多人，都受过何震的恩惠，这些人满脸泪水，估计不敢发声的还有更多。他让人把何震扶起来，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何震疼得龇牙咧嘴，勉强说道：“我愿赌服输，没啥可说，这就离开华峰会。我确实欺骗了顾客的银子，我认错，对不起这些为我求情的兄弟，一时猪油蒙了心。如果纪会长和铁勇愿意给我个改过自心的机会，我会亲自去收拾了江相派那几个杂碎，不再奢望做副会长，老老实实为大家服务。我可以做铁勇的手下，心甘情愿受他差遣。”
纪云峰和铁勇都没想到何震能认错，而且态度诚恳，当着众人的面，如果不接受他的道歉显得不够大气，可如果就这样放过何震，他已经伤残，万一他故意以退为进，哪天为报复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后果将不可想象。纪云峰本不是多心的人，但江湘派的手段最擅长专营人心，跟他们混迹过的人都比旁人多个心眼，不得不防。于是说道：“赌约就是赌约，如果说好的事随意更改，日后再没有比试的必要。我看这么办吧，何震离开华峰会，我给他一笔安置费，毕竟他为青帮做了很多事，愿意跟他走的兄弟都可以跟着，你们任选两条街继续收保护费。但丑话说在前面，毕竟你们还打着青帮的名号，如果有任何违反规矩的事出现，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铁强突然站起身，说道：“我不同意这个处理结果，如果其他人也效仿何震，吃里扒外，搞诈骗，赚够了银子结果还能全身而退，有吃有喝能养老，那华峰会岂不成了笑话？”铁勇知道纪云峰故意摆出了高姿态，想用宽仁的方式收拢人心，此时需要有来人唱反调，把利弊说清楚，然后倒逼纪云峰缩减条件。
纪云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铁强道：“兄弟和银子都给了，但两条街不能给，他不再是华峰会的人，就不能在华峰会的地盘搞分裂，有本事自己去打拼，是做生意还是斗狠都可以，那是他自己的权利。”
人群发出嗡嗡声，大家又开始议论，大部分人都同意铁强的观点，可以多给些安置费，其他的不能再退让，否则就成了鼓励错误。
最后纪云峰拍板，就按照铁勇的提议办，将何震驱逐出华峰会。刚才说情的几个小兄弟申请跟何震一起走，纪云峰没有阻拦，关于何震的问题终于解决。接下来纪云峰就要处理江相派这些人，之所以跟何震分开处理，因为他另有打算。
李乐堂同样在华香艳楼做管事，对何震的小动作却一无所知，他晚上了解了事件经过，在心里对纪云峰的怀柔处理方式大加赞赏，以理服人、有情有义。他作为元老代表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纪云峰，在会客室号召其他元老都反省自己的言行，道：“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纪云峰解决，千万不能学何震。青帮也好，华峰会也好，从成立以来从没像现在这样富足，难得有纪云峰这样的好头领。但温饱思淫欲，如果不树立正确的底线观念，后面队伍更难带，大家必须引以为戒。”
李乐堂性格直爽，熟悉每个人的脾气，不怕有反对意见。他先进行了自我批评，说每天跟何震在一起，丝毫没察觉存在的问题，只顾自己完成任务，对周围的人事物关注不够，日后要帮纪云峰多操持生意，把好管理这道关，不能让自家兄弟毁了来之不易的成果。其他几位元老也痛斥了何震，与他撇清关系，同意李乐堂的观点，要齐心协力，跟纪云峰一起带领华峰会走向辉煌。
李乐堂跟其他元老私下的决定虽然没当着纪云峰的面，但小猴子已经将情况都汇报给了纪云峰，顺便感谢纪云峰让他参与到调查中来，没因为他收留江相派的人而受到连坐，并表示日后定不辜负这份信任，对手下兄弟严加管理，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纪云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对何震的处理方式代表了他对元老的态度，华峰会要稳步发展、扩大经营，解决兄弟们的生计问题，离不开这些有威望的元老坐镇，宽容和大度就是纪云峰的态度，团结合作始终重于排斥对立。通过何震事件，终于完成了华峰会的内部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