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发现海德格尔、列维纳斯与中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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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翻译与体例的说明

翻译哲学术语——尤其是海德格尔的哲学术语——似乎是一个永远不可能有最终解决方案的事业。有的学者提出,海德格尔哲学术语的中文翻译应当加以规范化、统一化,以避免混淆。这种愿望是可以理解的,然而,由于中文与欧洲语言的巨大差距,翻译本身即是一件涵括着重大的比较哲学意蕴的事业。原则上,只要言之有理(当然,也必须言之有理),学人都可以对现有翻译提出疑问,建议新的译法(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新译法就一定比旧译法佳善)。即使在英文中,对海德格尔的不少哲学术语也存在着不同的翻译,但这些不同并没有妨碍英语学者们之间的相互理解与交流。最终为多数学人所采纳的翻译或许可以显现出某种“统一”的状态,但这种状态应当是经过一定时期的学术讨论而达成的某种共识,而不能强行地加以规范。对于规范化、统一化的欲求乃源自笔者所批评的“理想语言的前设”(ideal language assumption)。

例如,希腊词语aletheia(Unverborgenheit;unconcealment)常被翻译为“解蔽”。“解蔽”一词出自《荀子》,把aletheia翻译为“解蔽”会误导人们依照荀子的思路把它理解为克服蒙蔽的意思。但是,“蒙蔽”带有消极意味,而对于海德格尔来说Verborgenheit(遮蔽)并没有消极意味。并且,aletheia中的前缀a-表示“去除”,犹如揭开盖子一样,因此,“揭蔽”能够更好地传达出这一层意思。Lichtung长期以来一直被译为“澄明”,然而,包括希恩(Thomas Sheehan)在内的海德格尔学者已指出,Lichtung的主导意义是通敞,而非光明。在此书中,笔者译之为“疏朗”,疏即通,而“朗”依然隐含有“光”之义(详见本书第五章的讨论)。现行的海德格尔中译本中通常把Anfang翻译为“开端”,但是,海德格尔却赋予了Anfang与Beginn这两个词语以不同意义的哲学内蕴,因此,笔者把Anfang翻译为“启始”,而把Beginn翻译为“开端”,以示二者之区别。

众所周知,在中文版《存在与时间》中Ontologie被翻译为“存在论”,但这个译法易与Existenz等词语相混淆。笔者仍然认为,在海德格尔哲学被引入之前对ontology翻译为“本体论”是可行的,但由于在中文海德格尔哲学的语境中大多数读者都习惯于“存在论”,两方面折中,笔者在本书中把Ontologie都翻译为“存有论”,相应地把名词Sein、Seiend分别翻译为“存有”及“存有者”;把Existenz等翻译为“存在”或“生存”,把与这些词语相关的更加理论化的用语用“生存论”、“生存论构造”(Existenzialität)来加以表述,以区别于人们所熟悉的“存在论”。对于Dasein、Mitsein、Zu-sein等含有动作性的术语,笔者则保留其“在”:“此在”“共在”“去存在”等;In-der-Welt-sein笔者没有采用原译“在世界之中存在”,而是翻译为“在世界中而在”,以凸显sein的动态。

除非另外注出,本书中列维纳斯的引文由笔者译出,引用这些翻译请注明出自本书。部分术语或表述沿用了现有中文译本。引文中方括号[]中的内容为笔者所加,圆括号( )中的内容则出自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