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世

腊月初四，我与琰王早早来到宫里。琰王将我送到宁寿宫，并叮嘱我不要累着便去上朝了。

齐太妃起身后，她的侍女蓉儿在她跟前儿侍奉她洗漱，梳妆。

而我挑选着发簪，步摇等首饰为她插在髻中。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即便涂了胭脂水粉也掩不住面容憔悴，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昨日听太医说齐太妃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离开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齐太妃一生恪守本分，尽心尽力在先帝身边辛苦半生，好不容易到享福的时候了，却……

想到此，我不由得有些心酸，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

一切就绪，齐太妃让蓉儿出去，自己似是有话想跟我说。

我拿起眉笔欲为齐太妃画，她却将眉笔接过，笑着说：“梓青，让我自己来。”

我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

她拿着眉笔边画边说：“这远山黛呀，画好了细长而流扬，就是颜色要略淡，这样的话，显得整个人看上去都清秀开朗。”

“是，”见她仔仔细细，画了片刻，终于画好。我温和地说了句：“好看。”

“你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儿，在姐姐身边十几年养成了沉稳的性子，遇事又冷静，是一个堪当大任的女子。”

闻言，我没有说话，内心很平静。

“帮阿宴求亲时我知你不懂情爱之事，可我就是想让我儿子娶你，只因皇上喜欢你……”

皇帝喜欢我和琰王要娶我有什么冲突，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才恍然大悟，对！齐太妃以为我是皇帝的软肋，拿捏住皇帝的软肋，无论日后琰王做了何等过分的事儿，皇帝都会看在我的份上，保我的丈夫琰王平安无事。

可齐太妃终究是想错了。我与皇帝什么都没有。

只见齐太妃朝我招了招手，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听她用充满抱歉的语气，拿着台上的帕子擦着眼泪道：“梓青，我相信你那么聪明，一定想到了母妃的目的，可是为了保护阿宴，母妃别无选……选择……”她强撑着，松开我的手，赶紧取出自己的帕子掩唇，咳嗽得十分厉害，却不想咳了一帕子血。

见此，我心悸不已：“母妃，”随即，我转身往桌前走去，倒了一盏热水递给她，柔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您就安心养病，然后等着我与阿宴的孩子出生，我还想您帮着取名字呢。”

她也不接水，又咳又喘看着我说：“只……只怕母妃撑不下去了……”

齐太妃离开的那日，是她生辰后的第二日早晨，腊月初五，那日早晨下着好大的雪，风卷着冰花，甚至路都差点不通。

宫中差人告知我与琰王说齐太妃快不行了，我们不顾凶险驾着马车向皇宫奔去，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泣不成声地跪了下来，床上的人温度已慢慢冷却下来。

想起昨晚我们出宫时，齐太妃拉着我对我说，她与蓉儿绣了好多小孩子的东西留给我，想给我的孩子穿，我的孩子玩。

我听了不甚感激，想着，剩下的日子一定好好孝顺她，结果却是如此。

“母妃……”越想眼泪越是掉得厉害，我爬到床榻边握住齐太妃的手，抽泣道：“我与阿宴还没孝顺您呢！您不能走呀！”

哪知琰王竟推了我一下，令我摔倒在地上，手足无措，泪还在我脸上流淌，只听他说：“不许你再碰母妃！”

“阿宴！”是皇太后的声音，我往门口看去，发现同行的还有皇帝与皇后，看到我这幅模样，皇帝似乎脸色都变了，皇后发现不妥之处，揪了揪他的衣袖。

梁溪姑姑上前将我扶起，我抹了抹眼泪，向她颔首示意。

皇太后仿佛往这里扫了一眼，声音淡淡地说：“阿宴，你在闹什么！齐太妃刚走是想让她走的不安心吗！况且，梓青还怀着身孕，若梓青和孩子出了什么事你后悔去吧！”

听了皇太后的话，琰王抱着齐太妃撕心裂肺地哭着道：“母妃，您安心去吧！”

齐太妃葬礼过后，我跟着蓉儿去拿东西时，听她说齐太妃走的还算平顺，也没受什么罪。

我颔首。

另外蓉儿说，齐太妃还带了句话给我，“若觉深宫王府太过复杂便走吧！”

走去哪儿？离开谈何容易？这一生，我大概是离不开皇宫，离不开王府了。

眨眼间就到了年后，有一日夜里琰王醉酒，再次与那个被我发配到后院做粗活的侍女勾搭上。

不止如此，他竟然还不上朝，整日无所事事，与那女子夜夜笙歌。

齐太妃去世不到一个月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那个女子纳为侍妾，将王府象征着侧妃身份的居处梦海小筑赐给她。

听小桃和小叶说，王府的下人们都在私下议论我们，知道这些后我心里很复杂，却永远也不会为了那些与我不相干的人与事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