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赵太爷的狗】.15

酒庄里，孙掌柜笑呵呵出来迎赵太爷。

赵太爷说，怎么，心情不错嘛。

孙掌柜说，老爷，咱都多虑了，都多虑了，人家太平军，是帮老百姓的，什么共同天下什么的，不抢老百姓。

赵太爷说，是吗，刚打一次交道就知道了吗。

孙掌柜说，嗨，那些人也是种地的农民，都不是那些耍狠的主。

赵太爷说，不要看眼前，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回院子的路上，在乡里一个庙会唱戏的戏台子上，有太平军在台上嘈杂，围观着一群当地乡民，赵太爷的车路过，让车夫老垮慢一点，不要停，车子缓慢地咯哒咯哒，赵太爷见戏台上，十几个人，头扎着黄布，身着黄土衫，腰间系着绑带，绑带很长，顺着一侧搭下来，一个脸色胀红的说话，拿着一本小册子，在吆喝着什么，其他人也是脸色黝黑，手指粗壮，分开站在两侧，手里有拿着大刀的，有扶着立在台上的长缨枪的，大刀磨的明晃晃，长缨枪也擦的亮晃晃，赵太爷看这些人，也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车夫老垮赶着车，马在前面咯哒咯哒着慢悠悠地就开了。

赵太爷的车子离开不远时候，听见后面的乡民貌似有欢呼声，的确是欢呼声。

赵太爷让赵老三回头看看，赵老三转身看着，给赵太爷描述，他们在翻跟头，在耍大刀，在长缨枪刺喉咙。

赵太爷忙问，刺谁的喉咙。

赵老三说，他们自己往自己喉咙上刺，顶着呢。

赵太爷说，哦，老三，看着确实不是很凶吧。

赵老三说，是，好像唱戏似的。

赵太爷说，唉，就怕把戏当了真啊。

赵太爷觉得还是不放心，想让儿子离开，暂时避开一下，虽说目前太平军没有打扰到自己家，但心里头，还是隐隐感觉有事要发生，可是儿子离开，又能离哪去呢，县太爷说府衙那边也打起来了，算了，还是把儿子留在家里吧，一则本地暂时还算平静，二来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能照顾，毕竟放心许多。

赵太爷回到院子，问吴妈少爷去哪了。

吴妈说，在后院，跟小姐在一起呢。

说话时，赵太爷儿子从后院来到前院正屋，进了门，便问赵太爷太平军的事。

赵太爷说路上看见了，看样子也都是乡民，不像作恶的人。

赵太爷的儿子说，看着不像，那就好。

赵太爷说，看着不像，未必不是啊，你祖爷爷，看着像恶人，但不是恶人，没做什么恶事，不能单凭像不像啊。

赵太爷的儿子说，是，爹。

赵太爷的儿子又问，听说他们宣扬上帝教。

赵太爷说，这倒没听到，你懂那个什么上帝教。

赵太爷的儿子说，听过，在省城那边，有洋人在宣讲，洋人也穿着大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给人讲什么天主什么的。

赵太爷儿子又说，那些洋人不凶，总是笑眯眯着，劝人善良，要忏悔什么，说人是上帝的子民。

赵太爷问，什么帝？上帝？那皇帝呢。

赵太爷的儿子说，省城那边，有朋友加入洋人教会的，说上帝是造人的，人是上帝造的。皇帝，皇帝是管人的吧。

赵太爷说，都乱了，皇帝不是管人的，县太爷才是管人的，皇帝是管天下的。

赵老三先前松开了黑狗，黑狗在院子里撒欢儿，跑到大门口，左右看看，又回头往院子里跑，跑过前后院的走廊，顺着走廊跑到后院，在后院跑了两圈，又跑回前院，跑到正屋的门前，站在门外朝屋子里看，跑的太猛了，这会儿正哈着舌头，怔怔地看屋子里的赵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