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变故
这名“强盗”醒过来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先感受到了麻绳粗糙的质感和背后树皮的凹凸不平。那对眼睛突然睁开，他抬起头，映入的是两对眼，猫的琥珀色和粉金的兽瞳。他身体止不住地抖动一下，转头试图确认四周情况。没有人醒来，都和他一样，四个四个地被绑在树上。
他感受到口水从他喉咙中艰难地落下去。三把剑，他们两个人，背着三把剑。他用手臂撑了撑绳子，除了让他手臂泛红以外并没有任何作用。他不敢注视这两对眼，低下头，止不住地颤抖。
“你们两个......是人吗？”他害怕得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两只眼睛中满是惊恐，眼珠子乱扫着。两只腿收了回来，极力地靠近他自己的身体。
“嗯......”
白狼这样回答他，转过头与猎魔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觉得他会回答我吗？”
杰洛特回答白狼，
“拷问。但这是不是为时过早？”
梦速低下了头，它是将这些话故意说给强盗听的。此刻它注视着这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神志不清的人或许更容易问出些什么吧？它要吓唬这个人。梦速抬起手，魔力在其中凝成一根针。它蹲下，用魔力将男人的手抬起，拿着针在他指甲和手指的间隙轻轻戳了一下。
这只狼感受到那个男人在费力地挣扎，两只腿开始在空中用力蹬起来，其中几脚差点踢到梦速。梦速只好再次施展魔力，两只腿瞬间被一股强大的魔力给压在地上。梦速轻轻地捻起男人的手，再一次将针抵在他的手指前。这一次，梦速感受到那只手上的汗。
“你，会好好地回答我吗？”
“说！我说！不要这样折磨我！我都说，你们问的我都说！”
这个男人极力扭动着自己的手指，防止眼前这个可怖的魔法师用针将他的指甲盖卸下来。
“那好……”白狼使魔力消散，蹲在男人面前。在这被魔力覆盖的斗篷下，男人只能看见那一对野兽的眼睛，其他漆黑一片。梦速向前靠了靠，男人便不断向后顶，将脖子露了出来，这样他的眼睛就离这个怪异的人最远。
眼前的强盗脸色苍白，尤其是嘴唇，他的血液好像短暂停止了流动，心跳却加快了不少，贫弱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男人只能看见它的眼睛。
“这是第一个问题。”白狼歪了下头，看起来漫不经心，“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就只是普通的人而已啊！”
“在这里，有好多人都这样说过。”白狼手里面又出现了一根魔力凝结而成的针，它举着这个签子在强盗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戳了一下强盗的手背，轻笑一声。
“再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它又笑了一下，只不过很低沉、诡异，强盗听着心里一阵发毛。
“我说！别刺我......我们其实是这附近一个团伙。这里所有人员加起来不到我们全体的二十分之一。”
“那你们打劫这个马车有什么目的吗？”
“打劫马车？两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强盗的眼睛带上了一丝疑惑，神情有些许改变。
“并不是我们打劫马车，我们只是来捡漏的而已！”
旁听的猎魔人拍了拍白狼的肩膀。“我说过，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这句话后，白狼疑惑地仰起头。
“喂，你也不想让我把这个刺进你的指甲里吧？”
梦速再次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魔力竹签。那对眼中原先的笑变作了一种严肃，它的语气也不再有之前那种戏谑的感觉。
可无论它怎么威胁，甚至是上手刺了一下，强盗都没有改变说法。
打劫马车另有其人，这件事情变得绕圈子了。真相就像一颗沙子掉进了沙滩，就算没有被海浪冲走，那也根本找不出来。
“梦速，我们该走了。这件事情可能调查不出来结果。”猎魔人看向还远着的路程，不由将白狼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不，杰洛特。你难道敢保证打劫马车的人以后不会找上我们的门？如果不是为了钱财来打劫，那可能是别国的军队......”
困惑地抓了抓黑兜帽，白狼将一只手放在下巴上，眼神最后落脚在杰洛特身上，看起来似乎是希望杰洛特能给出答案。杰洛特环顾了四周，实际上他早就意识到了，却不愿意说。他走了两步，将手放于吊在车边被炸烂的残肢上。猎魔人深吸了一口气。
“复仇。”杰洛特低着头默默念叨了一个词。
“什么？”
“没什么。”杰洛特抬起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有这样一种可能……一种不必抢夺物资的可能。你们这个世界中人类和非人种族的关系如何？”
“大部分地区并不融洽，像精灵和矮人这种远古种族认为人类侵占了自己的地盘。而且大部分君王对于这些种族不待见。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耳朵长了一点？”
这只狼叹了口气，悲伤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杰洛特。在这种时候，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无比地恨人类。但那并不是一切的人，我是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对吧？总有人类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属于人类，但现在……”这只狼的眼移到一边去，片刻后又转回来。
“杰洛特，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一次是由精灵或矮人发动战争的征兆吗？”
兽的眼睛瞟过了杰洛特，白狼再次转头看向了强盗。
“如果是觉得的话......那是的。毕竟不是这些贼干的，就只能是其他人。在其他人里面最有可能的，就是妄图发生战争的人。”
说着，杰洛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一张羊皮纸，还有一根烧焦的箭。
“这个箭的做法不是人类的做法，要我说，更像精灵的，我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使用了。而这个信件是马车上士兵兜里的，看到了吗？这里写得清清楚楚。艾尔达前往北方战线支援。”
“杰洛特，我们现在脚下的这个国家是叫做米库拉姆......”
“一个送往北方战线的马车在另一个国家的郊区国土上面被打劫。”
杰洛特没有说下去。艾尔达，这个国家，它选择了横穿米库拉姆的国界。同时，这车队覆没在了米库拉姆中。
“会产生冲突。你明白吗？”
那些想要发动战争的人，似乎就可以渔翁得利了。混乱之中，散乱的个体便有更好的机会团结起来。精灵、矮人，兴许还有像是半身人这样的种族，他们趁着这样一个机会团结起来……为了夺得生存的权利，一场战争在腹中酝酿。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只是为了追求生存，还有权力，金钱，种种能够勾起诱惑的事物。只需要一个契机，很快便能够实现。
一个并不干净的队伍，将掀起腥风血雨。
“打断一下！”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强盗。
“嘿，两位。”那一个强盗开口了，“可以放我离开这里吗？我要说的似乎已经说完了吧？”
之前强盗觉得没什么，但自从听到了这两个人的谈话，他不由地胆怯起来。
又是战争，又是少数种族造反，又是另一个世界。
这个强盗可没有什么好想的了，不管是财富也好，还是未来也罢。
他就想一件事情。
我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只狼站起来，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和恨意。
“你还是再睡一会吧。”
伸出的手闪出了白色柔和的光芒，白狼将这光拂过强盗的脸。
受染者感觉自己眼皮沉重，不一会儿昏昏睡去。
在做完这件事情以后，猎魔人发觉白狼的神情不太对劲，于是他赶忙接着自己的话续道，
“但是，梦速，我们不应该参加任何势力，包括剿灭这些非人种族，又或者帮助这些非人种族。我们应该走了。”他琥珀色的双眼闪烁着灵光。
“你明白吗，梦速？”
冷静不含感情的话语，这时反而刺激到了白狼。
它的脑海出现了自己屠杀一整个营的画面，残尸断臂，血液染红了天上的云朵，使得月亮也变成了猩红色。但是那是为了解救被奴役的人们，自由需要牺牲，保护弱小也是骑士的守则。
它该受的惩罚还没有降临，它心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场屠杀，它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它害怕地看着这位猎魔人，它犹豫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猎魔人。
那是正义的吧？
或许是正义的。
无论如何，都会血流成河。
自由是需要牺牲的，但这些事情又能与那种事情比较吗？就这些追求自由平等的少数种族，在最后，他们的行为会不会演化成对于人类无情的报复？
想到这些的白狼使劲摇了摇头，等它抬头后，它的眼神变得如此坚决。“我们可以阻止……”
“孩子，我们不是神，有些事情你是做不到的，我们不可能做到任何事情，像这样的灾难，超脱了你我二人的能力范围。”
“我知道凭我们两个人……不，不应该带上你，你与这件事情无关，这本就不是你的世界，你的事情。”梦速低下头，片刻后又说道：
“我可以争取给这些种族更多公平......以此打消他们起义的念头。我可以试着先去改变一个点，然后再是面。只要暂时让这个地方不再歧视，做到了这第一步，就可以使这一切有所缓解。”
“千年的共处都没有争取到，你觉得你一只在这些种族之外的种族就可以争取到了吗？”猎魔人摇了摇白狼的肩膀，他感觉白狼已经被这种想法冲昏了头脑。那对猫眼中有不一样的情绪。两个人都在恐惧着。
“杰洛特，我必须试试！”
“你太冲动了！不管是我们相见时面对我没有警戒，还是后来独自面对黑法师，还是刚刚冲上前去说教这些强盗，还是突然选择攻击他们。”
“你真的太冲动了！你只是运气好罢了，谁能确保这一次你还能安稳回来?”
面对杰洛特连续的质问，梦速只感觉内心越来越浮躁。
“你连一个黑法师都无法独自战胜？你觉得自己可以在那些法师面前全身而退？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黑法师只是一个小法师？”
“我只是开始没用全力，后面没有体力了而已！”
“我知道，那个黑法师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所以你战斗如此艰难。但是你有想过吗？那些真正的强大法师不是方方面面都比这个黑法师强大？”
“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试一下，猎魔人！”
“听我说，小狼……不要再这样了，请你听我说……”
未等猎魔人说出口，白狼粉黄色的像宝石一样的眼睛透出光芒，它的手一挥，再给所有的强盗施加上了睡眠魔咒。
“你在干什么，梦速?”
“杰洛特！”白狼对着猎魔人大吼了一句。“我很抱歉，我真的很害怕。”它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梦速，你说什么？”
突然，一阵耀眼的白光使杰洛特短暂失明，当杰洛特反应过来时……
眼前已经没有了白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