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与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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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四
偷得一束光

写作,特别是写自己的真实故事,是在寻找自己的身份,也是寻找与更多人的联结。

前者是在回答一个问题:我是谁?

后者是在发出一个邀请:这个世界上,还有像我这样的人吗?我的故事,是否让你想到自己的故事?

这本书,就是巴别梦想家的故事。

很难说存在某一个故事,可以代表巴别梦想家。巴别梦想家的故事,是由其中每一个人的故事汇聚而成的。这里有孩子们(其实本书中的作者大都已经成年了)、资助人、工作伙伴的故事,当然,也有璐瑶的故事。

璐瑶是梦想家的创始人,现在,孩子们常常亲切地叫她“板板”。

我们相识于2011年,曾在大半年里共用一个办公室。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集,我又经常出差,所以交流很少。只是听其他同事说,她业余时间在广西做一个支教项目。

第二年,我们先后离开了那个办公室。我开始做剧团、开写作课、学艺术治疗。2014年,璐瑶忽然找到我,说想做跟家乡这个主题有关的戏剧活动,我才知道,那个支教项目的做法,是陪伴同一批孩子一直走下去。

那时,梦想家的经费似乎还很紧张,没有办法支持外部导师从外地到田阳去带活动,于是我们在北京五道口的一家米线店见面,聊了两个多小时。再后来,她告诉我,我们聊到的那些想法——在不同的时空里寻找家乡的故事,都很成功地实现了。

她没有提过中间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只是知道,她做到了她想做的事。再后来,我们差不多保持了半年到一年见一次面的频率。她有时很苦恼,因为当时还很少有资助方对这种看起来很难规模化的项目感兴趣。我却像她一样,相信人与人的工作需要长期深入的关系,虽然我的相信,至多只能提供一点点精神上的支持。2016年寒假,我终于有机会到田阳,给初中的孩子们带一次戏剧营。我其实很少给孩子们做戏剧活动——跟孩子们在一起时,我常常因为他们的真实而紧张。当时参营的孩子加上志愿者有30多人,活动出奇的顺利,最后一个晚上,孩子们在田阳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做了演出。

我擅长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却不擅长把它们一一实现,这常常令我开始自我怀疑。和璐瑶在一起聊天、跟梦想家的孩子在一起做事,让我感到,有很多只手在背后支持着我,仿佛我是“偷得了大家的光芒”——这句话,也是从美娟的故事里偷来的。

我想,是梦想家这个社群的存在,给了我能量去做一些不太容易的事情。对其他身处这个社群的人来说,大概也常常如此。

2019年到2020年,在梦想家的两次写作营里,我读了孩子们无数的故事。他们写家乡和家人,写童年的片段,写爱、友情、信念,写困惑、犹豫、挣扎、脆弱,也写他们如何努力长大,挑起更多责任。有时我觉得,这些在我面前徐徐展开的故事,更像是梦想家带给我的礼物。

让这一切发生的正是他们自己。这个社群有一种魔力,任何进入的外力都会被成倍放大。最初的一点点光和火,已经聚到一处,不断累积,吸引着更多的能量。

我敬佩璐瑶,因为她义无反顾,遇到任何困难都会想方设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我敬佩梦想家的这些少年,因为他们真实、勇敢,充满热情,不惧挫折,更因为他们可以为自己创造的未来、可以为更多人创造的未来,必将远远超出任何一个人最大胆的想象。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社会,希望与绝望同在,光与黑暗同在。他们所携带的正是光的种子。

有机会经过他们的光,让我感到荣耀。

祝愿他们,向更深更暗之处扎根,向更高更远之际翱翔。

屠彬(绿豆)
2021年3月27日

屠彬,长期关注个人和社会层面的疗愈和成长。她致力于支持不同群体使用写作、戏剧、舞蹈等多元艺术方式进行自我表达和公共对话,特别关注性别、身心障碍、城市与流动等社会议题。在活动里,大家也叫她绿豆。屠彬也是一名写作者、舞动治疗师,以及信剧团的联合创始人和现任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