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试做猛禽
米内·斯蒂尔
若不是他的死党【西泽尔·博尔吉亚】是学校出了名的刺头，这个来自昂格里亚合众王国的【男爵】，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的一众公爵侯爵伯爵继承人之中，根本不会有任何存在感
当事人倒是一点不觉得有问题
毕竟他不像别的贵族子弟，来这所机械学院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关系网，寻找政治伙伴，物色联姻对象……目的性太强
他米内·斯蒂尔远渡重洋来到马其顿的目的就很简单
为了【红龙·西泽尔·博尔吉亚】！
……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
但眼下得长话短说！
火光，热浪，硝烟……各种声光热一起扑面而来，弄得米内头昏眼花
漆黑的巨影矗立在一片火海的【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教堂
那是完全不同于机动甲胄的东西，它们极高极瘦，骨架中空，闪电之光从中穿透，甚至那隆隆运转的蒸汽核心也是包裹在骨架般的金属笼子里
那是它们的心脏，钢铁心脏，上面无数的气门喷发出滚滚蒸汽
骷髅般的身影迈动大步向前，每一步都留下一米半长的深深脚印，操作它们的军人穿着纯白色的军装，以白色十字架作他们的领徽，一身的重火力单位喷吐着火舌与弹链，一视同仁地扫除视野之内的所有活物
它们冲入战场，一个接一个伏击那些制造【神圣灾难】的罪魁祸首，留下魁梧而恐怖的身影
【普罗米修斯】
由叶尼塞天才机械师【秘银之鬼·彼得罗夫】设计，已经被淘汰的巨型机动傀儡，如今重现于马其顿
被历史记载为失败之作的超级武器【普罗米修斯】，其实仍在这个世界上悄悄地被传承着！
普罗米修斯I号抬起巨大的弧形剑，布满液压阀的强劲双臂层层加力，弧形剑自上而下，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某个东西】的躯干，把它钉死在地面上
【本来，要研究他们的记忆与身体的……】
驾驶普罗米修斯的【莱西特伯爵】喃喃自语，接着松开硕大的弧形剑，与另外两台普罗米修斯配合
三台机械傀儡分别抓住那个东西身体的不同部位，向着不同的方向撕扯
【炽天骑士团，这就是你们的末路！】
金色的鲜血，如水泻般从他们手中怪物的体内涌出，侵蚀着它碰到的一切物体，无论是大理石地面还是普罗米修斯的身躯，把金色的烙印烫在了上面
它有着狮虎般强壮的身躯，巨猿般的手臂，银色的双手却意外地细长，像是绝世美人的纤纤素手，世间千万种美集中在那具身体上，最终的结果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它甚至没有头部，躯干上方本该是头部的地方代之以一对银色的金属飞翼，眼孔和嘴缝这类机动甲胄必备的原件在它身上也找不到，那是个无头无脸的怪物。它不适合出现在机械盛行的当代，更适合出现在古代书籍中，以某种妖魔的名义
而这就是【机械降神】想要找到的，被称为【欧米茄】的【神圣灾难】
……不知道是【生物】还是【机械】
莱西特伯爵操作机械傀儡，继续处理那只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扒掉他的装甲，一个个捏碎它的内脏，将他变成一堆完全的碎片
然后随手丢弃无生机的碎片，继续伏击其他的欧米茄
……
与此同时，巨大的黑影笼罩着庭院，那是天空中的硬式飞艇降低了高度，身披黑色大氅和白色军服的军人们抓着吊绳从天而降，他们列着队逼近教堂正门，手中的连射铳吐出了致命的火光
他们的目标是教堂里的所有人
被子弹威胁着，刚刚向门口逃跑的人们重新跑回教堂，庞大的人潮迎面扑来，轻而易举地将米内和他牵着的手冲散
那是他死党【西泽尔】的妹妹【阿黛尔】的手，是一个【无辜】的人
其实在场的这些贵族学生大多都是【无辜】的……
以那位安娜·斯图亚特小姐为例，她的家族是【东锡兰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之一，深受家族宠爱的她，在异国他乡照样过得有滋有味，几天前更是斥巨资购买了一件华丽的晚礼服
购买的钱会被换算成子弹，飞向锡兰难民的头颅
还有法比奥·兰切斯少爷，他的家族与【联合橡胶集团】往来密切，在印加大陆北部的雨林中，他们强征原住民的土地，坐拥万亩橡胶林股权，当地政府的免税和贿赂，会直接变成法比奥少爷组织【骷髅兄弟会】活动的经费
如果当地政府拒绝为他们提供政治特权，他们也能够直接拉起一支军队推翻政府扶持新代理人，这样的事情他们轻车熟路，习以为常
至于拜伦·布朗少爷，他是一个正直的军人，他的家族也为【澳新军团】贡献了无数优秀军人
在逼迫大夏联邦割让【澳宋】后，这只军团就常驻南澳大陆镇暴平叛，他们时常优雅而帅气地举枪，每一次扣动扳机，都会有一名当地土著倒地，他们驾驶着机械甲胄在平原上来去如风，留下满地尸骸与被焚烧殆尽的农田村舍
还有他的白月光【阿黛尔·博尔吉亚】……她在知道自己的哥哥在锡兰的所作所为之后，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
至于他【米内·斯蒂尔】……
呵——
从踩入一个血泊
到留下尸山血海
他米内·斯蒂尔别说无辜，简直是死有余辜
……
诸如此类，此地贵族享受舞会，晚宴和下午茶时，千里万里之外，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们也许不是【远方哭声】的直接关系人
但确实，没一个【无辜】的
法律上看，他们【不知者无罪】
但从西方人张口闭口挂在嘴边的【道德】上看
他们【不知】，就是罪！
是他们出生在各自家族后，无法选择的，真正的【原罪】
唯一的救赎，是【论迹不论心】
也许在未来，安娜会和伊蕾娜一样出于正义感与家族的事业决裂，从此躬身慈善与扶贫，甚至亲自前往灾区用肉身抵挡子弹，护送难民撤离
也许在未来，法比奥少爷会出于自己朴素的正义观反抗家族的血腥企业，甚至不惜净身出户，与自己的阶级决裂，与花天酒地的过去彻底告别，从此风餐露宿，靠着自己在医术上的造诣，和对公义纯粹的热诚，行于人间炼狱之中，挽救一条条生命
也许在未来，拜伦会出于自己理解的单纯的【骑士精神】，强力整顿作风恶劣的澳新军团，甚至在进步思想的引领下，带头掀起反对殖民地的武装斗争，在那场席卷环球的反抗运动中身先士卒
未来生活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纪之子们，会在一个个凉爽的夜晚，聆听他们和战友们的故事
也许……也许……
只要能活下去，未来就会有太多【也许】
事物运动发展，彼此联系
人类的未来，正是因此精彩而充满希望
……
可惜，他们没有未来
子弹不长眼，发射子弹的【圣堂装甲师】，更是一群纯粹的鹰犬刽子手
米内在人潮中挣扎，试图再次抓住阿黛尔的手，但慌忙的人群不给他机会，直接将重心不稳的他撞倒在地
还好，倒地前的一刻，他看见那个金发的女孩，被法比奥少爷接住了，算是松了口气
而不好的是，倒在地上的米内，被一双双昂贵的皮靴和高跟鞋踩来踏去，仿佛飘在湍流中的树叶，不知去往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总算保持平衡，赶忙抬头，确认自己此时的所在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眼睛】
……
那只被五马分尸的欧米茄的尸体，就落在附近，其中一个，好似【眼睛】的核心，从尸体中滚出
而米内，也被人潮一路踢到了欧米茄的面前
仿佛命中注定……
欧米茄的核心看着米内，仿佛生物的组织开始微微地颤抖
它还活着，虽然被莱西特伯爵摧毁掉了大半，但这颗核心却凭借顽强的生命力从那铁钳一般的巨手之中存活了下来
只要它还在，这只欧米茄就还不算死亡
米内也愣在原地，他用自己的双眼，毫不避让地与欧米茄对视
……
就在不久前，前几只欧米茄在教堂横冲直撞，任何与其对视之人都会变成燃烧殆尽的焦炭
如同神话中的【炽天使】，不可被直视，否则将被天堂的火焰燃烧殆尽
但米内的眼睛毫无变化，男爵继承人也没像其他受害者那样不受控制地跪地祈祷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与欧米茄对视
欧米茄的核心开始更加剧烈地颤抖，这只没有意识的怪物感受到了恐惧
仿佛在场的两人中，米内才是那个不可被直视的神圣灾难
【……】
米内直视欧米茄的核心
在怪物那无意识而混沌的记忆之中，他读取到了一些东西
——【锋利的尖刺插入脊柱，强烈的刺痛与电流的冲击让人近乎崩溃……】
——【将这股崩溃挤入机械甲胄，化作挥动利剑与铁拳的动力，毫无保留地砸向敌人……】
——【透过面甲，外面的敌人是，一只又一只的……金属甲虫……】
——【……记忆混乱……】
——【朦朦胧胧间，身体被固定，一群身穿白衣服的人围在周围，用一台蜘蛛一样的机械，切割自己的身体……】
——【金色的鲜血四处流淌……】
……
【骷髅地……】
米内喃喃自语
【密涅瓦机关……教廷那帮人，在拿你们做实验？】
核心的颤抖有了一瞬间的停止
接着开始更加剧烈地颤抖
【你们够可怜的！】
在教堂布满瓦砾碎片的角落里，米内伸出手，轻轻地搭在眼睛状的核心上
而在背景之中，硕大的黑色机械【普罗米修斯】，与炽天使团长【黑龙·龙德施泰特】，激战正酣
【天使与盗火者】的战斗无比吸引人
甚至吸引人到，没人注意这个角落里的小小变化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密涅瓦了……】
米内加重手臂上的力度
仿佛压扁一颗水球
将欧米茄苟延残喘的核心，完全破坏
金色的液体迸射而出，就像水球被挤破后一样，它们沾在米内的衣袖上，将校服布料迅速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但落在米内的皮肤上时，这些液体什么也没留下，像洒在身上的果汁一样，自然滴落
米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
【首先，还是先去把我的大舅子和阿黛尔救出去……】
普罗米修斯们向【黑龙】发动一轮齐射
一颗红水银震爆弹，不偏不倚，落在米内的身前
【……啧！】
随着剧烈的爆炸，米内的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推向火海的更深处
撞在台阶上之后，他突然莫名其妙觉得脚下一空
是那条【达斯蒙德之路】
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撒旦教团】的【达斯蒙德】，在教堂更深处的地板上开了个洞，直通马其顿的地下水脉
达斯蒙德本打算带着掠夺来的炽天使技术从这个洞里逃之夭夭
可惜还没等他实现这个计划，天堂的火焰就将这个十恶不赦的暴徒【净化】
但这给了米内机会
只不过他的脑袋猛烈撞击在台阶上，脑袋倒是毫发无损，但大理石的台阶却被撞个粉碎
米内只觉眼前一黑，暂时失去意识，他的身体通过【达斯蒙德之路】，坠落入马其顿的温泉溪瀑布，【半推半就】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他从教堂消失之后
火海之中，一个瘦弱的身影站了起来
那个黑色头发紫色眼瞳的男孩【西泽尔·博尔吉亚】，走向了挂着机械甲胄的【海格力斯之架】……
——
与此同时，南婆罗多海，【机械降神·远东舰队】
摩斯密码箱的混乱将船上的所有人都从睡梦中吵了起来
股东们慌慌张张地换上正式服装，聚集到船长室连夜开会，核对各自掌握的消息
【你是说，［炽天骑士团］团长，［黑龙·龙德施泰特］叛国？】
【千真万确，克莱德曼殿下的观察员从前线传回一手情报！［黑龙］在［金伦加隧道战役］狙击［大夏龙雀］的任务中突然倒戈，杀害同僚并带着［世界之蟒］投奔［撒旦教团］，在高文共和国首都马其顿触发神圣灾难！】
【要是投奔［机械降神］该多好啊！】
那个拒绝裘卡杜申请的冯字辈贵族开了个玩笑
【那我们就要被［圣堂装甲师］夷为平地了！现在还不是和教廷翻脸的时候！】
另一个股东一本正经地反驳
【另外，前线情报官确认，本次［神圣灾难］警报的触发源头，正是［欧米茄］！】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这么多年了，神圣灾难警报难得触发一次，足以载入史册！】
……
【又是［欧米茄］……】
而在舰长室外，上层甲板【伊凡卡·I·罗兰】的舱室，卡杰兰，裘卡杜，伊凡卡三人围坐在伊凡卡的摩斯密码箱周围
伊凡卡早先便在舰长室设置了窃听装置，股东们的声音，振动了窃听装置的薄膜，与薄膜连接的磁铁又引发了磁场的变动，触发电磁感应
交变的电信号通过无线电，传导到伊凡卡的摩斯密码箱接收器里，再被转译为声音信号，从麦克风中清晰地传出
【之前［彼得罗夫］的手稿也是，［欧米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出差任务中频繁接触到【欧米茄】这个词，裘卡杜的疑惑早已积累过剩，伊凡卡和卡杰兰也是一头雾水
自从发现【影金属虫壳】之后，机械降神降低了其他大部分项目的资金
唯独留下一个，那就是寻找【欧米茄】
但大概是裘卡杜和伊凡卡级别不够，任务说明里面都不会详细介绍【欧米茄】的细节
只能判断，这东西和远东的【影金属虫壳】一样，在机械降神是同级别的最高机密
【高文共和国……】
卡杰兰倒是对会议中的另一个要点感到好奇，他看向裘卡杜的方向
之前他们仨的共识就是，裘卡杜的妹妹此时很有可能就在高文共和国
结果刚确认这一点，马其顿方面就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
【高文共和国所在的地方，是伊鲁博大陆出了名的［火药桶半岛］，教皇国为了肢解旧罗马残余势力，疯狂地往半岛［掺沙子］，导致民族成分相当复杂……】
卡杰兰说着自己多方打听的消息
【教皇国一手支撑起了［中立国·高文共和国］，让半岛暂时进入一个微妙的和平局势，如果高文发生什么大乱……很难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这次的风波真的引发半岛地区的连锁反应，那身在马其顿的裘卡……
【先别急着假设！】
注意到裘卡杜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后，伊凡卡赶紧阻止了卡杰兰即将开始的针砭时弊
【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不妨先继续听听大人物们的说法！】
卡杰兰和裘卡杜点了点头
三人于是屏息凝视，凑近听筒前，准备听听股东们还收到些什么情报
———
【滴滴滴滴滴——】
摩斯密码箱打孔口突然呕吐一般喷出大量的白色纸带
离得最近的裘卡杜来不及闪躲，被飞射而出的纸带抽中脸部
【什么情况？】
纸带上用摩斯密码不断重复一个地址——【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
而且这一次，内容变了一些……
——【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红龙出现在你的序列】
【红龙？】
卡杰兰和伊凡卡疑惑不解，【红龙】是谁？
但看到【红龙】这个词
裘卡杜直接愣在了原地
几秒之后
尖锐的蜂鸣再一次在机械降神的每一个摩斯密码箱中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爆射而出的摩斯密码纸带和闪烁的警示灯组
神圣灾难再一次触发
西历1888年4月，还是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西泽尔穿上了【黑龙·龙德施泰特】的炽天使机械甲胄，【神经接驳系统】接入脊柱时，他的DNA序列触发教廷在【红色恶魔之夜】后新增的【神圣灾难】条例
……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从未出现过的【神圣灾难警报】连续响了两次
这绝对是足够青史留名的历史瞬间
这样的历史时刻，【机械降神】绝对不能缺席！之前还犹豫的股东们，现在都下定了决心
立刻派遣专员前往【马其顿】出差，同时【机械降神·西海舰队】也要调遣情报力量向马其顿转移
命令刚刚下达，裘卡杜就马不停蹄地敲响了舰长室的大门
欧米茄……马其顿……炽天铁骑……
……［红龙］！
关键词聚齐，裘卡杜的马其顿之行没有任何悬念
他现在非常的焦急，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往马其顿
——
星历1888年5月下旬，金伦加隧道阿苏大陆方向
自那场轰轰烈烈的【金伦加隧道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大夏龙雀】楚舜华，成功炸毁了金伦加隧道，教皇国通过铁路线入侵东方世界的计划宣告破产
站在高地远眺，那座坍塌的隧道入口，孤立于荒芜战场中央，与残破的铁轨，零星的弹坑，被成片摧毁的植被一起，记录着那场战争的存在
【真是一场大战……】
裘卡杜放下望远镜，如此感叹
几天之前，他在波斯湾上岸，随后便乘坐火车穿越安纳托利亚高原，兜兜转转，来到了金伦加隧道入口
金伦加隧道战争结束后，交战双方便以隧道为界，各自后退数十公里脱离接触，制造出一片广阔的【无人区】
在这块无人区中，随处可见夔龙马碎块，伊鲁博联军的尸体，机械甲胄的残骸，以及
来自交战双方的，无数双警戒的视线
单就裘卡杜所在的东线，他就注意到不下十处隐秘的观测点，观察员们隐藏在各种暗哨之中，密切注视各自的目标
一旦伊鲁博人出现任何跨线行为，他们就会立刻上报
【不知道隧道那一侧的警戒情况是怎么样，这样穿越太耗费时间了……】
裘卡杜嘀咕着
当下从金伦加隧道进入伊鲁博地界肯定是不可能了，机械降神计划坐船从爱琴海绕道
但这太耗费时间，裘卡杜现在只想争分夺秒地到达马其顿
【想必这就是高德隆阁下出现在前线的原因吧！】
听到裘卡杜的陈述，旁边的男人如此附和，他陪着裘卡杜，从高地上下来，向后方走去
在无线电里，这位男性自称【西学顾问】
卡杰兰介绍过，所谓【西学】，是【大夏龙雀】楚舜华以个人铁腕推动的，仿造开发教皇国机械的运动
重点在于掌握西方军事装备、机器生产和科学技术
为此，以【大夏联邦机械总局】为核心的一批工程项目迅速落地，对缴获的教皇国同盟的火炮，枪械，战舰，战车，以及最重要的——机械甲胄，进行仿造开发
想也知道，这个项目在东方世界阻力巨大，大夏龙雀不得不亲自前往很多联邦成员国，亲自游说拉赞助
这也是他在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过程中，在各个成员国走走停停的原因之一
而除了从战场缴获
公爵还专门设立了一群【西学顾问】，负责物色大陆奇人们的奇思妙想设计
之前伊凡卡意外与这位顾问搭上了线，从此便建立起了稳定的联系，她为自己的无线电发明找到了买家
裘卡杜和卡杰兰入伙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以【高德隆兄弟】的名义，【雨燕】的设计图纸被交到了顾问手中
本来，吸取和机械降神股东们打口水仗的经验后，裘卡杜做好了费一番口舌做推销的准备
结果顾问看完图纸，立刻要求裘卡杜送一批原件过去
于是每周几天，趁清理杂物的机会，裘卡杜便把【雨燕】的零部件拆分，从各种途径送到大陆的指定港口
日积月累，技术，图纸，零部件原件，都被送到了顾问手中
按他的原话是——【这台机械是堪称开拓的发明！】
后来听说图纸兜兜转转送到了监国公爵的手中，尚在远征金伦加隧道的公爵立刻发来指令
【大夏联邦已经错过了一次技术革命的班车，代价是惨重的，如今下一班车的票据就在我们手中，诸君，时不我待，务必及锋而试！】
于是，当裘卡杜准备前往马其顿，并就跨越金伦加隧道防线这个目标，向西学顾问求助时
顾问通过无线电给了他这个地址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只全新的【雨燕】
【大夏联邦机械总局】按照图纸，组装仿造一批成品，暂命名为【高德隆GIII】型侦察机
真是想不到，他的梦想成了【西学】项目的第一批成品
在【高德隆GIII】上，大夏联邦还没投入使用的，尚显稚嫩的，仿制【炽天铁骑】的红水银动力核心——【鬼武者之心】，成了【雨燕】的新心脏
虽然不及正宗的炽天铁骑动力核心，但输出功率比起提纯煤油强劲得多，也支持携带更多燃料起飞
不同于丘米坎那只【立体风筝】的全开放式驾驶室，【高德隆GIII】在两片机翼中间，设置了金属骨架，编织材料蒙皮的茧型座舱，并将发动机和螺旋桨前置在座舱头部，稳定重心，并为机体后部的改进留下空间
随着动力提升，原先图纸上那些千奇百怪天马行空的设计，都有了实装的机会
双尾桁的回归，让雨燕的飞行更加悠然平稳，五花八门的平衡舵，丰满了雨燕的翅膀，平衡了重心，机动更加灵活
坐进茧型的驾驶舱，裘卡杜看着锃亮的燃料箱压力表，转速表，手握操作杆，体验传动结构的敏捷
随着右手调整操作杆，【雨燕】的襟平衡舵和尾平衡舵也灵活地上下左右摆动
就像一只雏鸟，在起飞之前舒展双翼活动筋骨
据顾问给的数据，大夏联邦的试飞员经过训练后，几乎都能够驾驭这台新的【雨燕】，事故率比起机械降神降低许多
虽然就【雨燕】还能在哪些领域发挥作用，机械总局内部正在激烈地交换意见，但其在【侦查】上的优势，众人已经达成共识
【高德隆GIII】问世后不久，立刻就被派遣到金伦加隧道前线
在那个悬空灯布满天空的夜晚，没人注意到，一群【雨燕】把自己的【心跳】隐藏在战场的炮轰声与喊杀声中，大摇大摆地向教皇国联军纵深飞去
借助悬空灯的光芒，【雨燕】的骑士们将敌阵的部署尽收眼底，再通过无线电传回到楚舜华手中，协助他完成一次次惊为天人的战术穿插
是【高德隆GIII】发现了敌军一二线之间的配合不当，让【风林火山】部队得以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以血肉之躯撕裂教皇国的钢铁防线
是【高德隆GIII】发现了敌军右翼的巨大缺口，让中山国主【原诚】的义勇冲锋队能够见缝插针直捣黄龙，一度逼近到教皇的座驾【阿瓦隆之舟】眼前，缔造了这场【金伦加隧道奇迹】
还是【高德隆GIII】，在某处山头的阴影之中，发现了正在架狙的【龙德施泰特】
监国公爵收到消息后，直接转向那个方位，向那位他尊重的骑士王致意
……
如今战役结束，但【雨燕】们的任务还在继续
驻守隧道防线的部队，在战后依然维持着六台的服役数量，每天在无人区上空隐秘巡航，侦查，警戒
勇敢的飞行骑士们用大量的实践，将【雨燕】的操作理论不断完善，更是摸索一些独特的操作手法
他们的一手经验，随着这台【高德隆GIII】一起被送到裘卡杜手中
这对设计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数据
【感谢你们，顾问先生！】
裘卡杜给出极高的评价
【你们为［雨燕］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现在的【雨燕】，终于有了点【鸟】的灵活感，它在一群需要它的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是我们得感谢你，高德隆先生！】
顾问双手搭在螺旋桨的叶片上
【感谢你，选择在我们这里筑巢！】
当前的裘卡杜对这种话是没有抵抗力的……
【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件事情，还是希望您帮忙转告公爵，多加注意！】
之前也是通过无线电，裘卡杜向西学顾问转述了自己在【机械降神】的见闻
——扶桑欲从查理曼购买先进武装，且其中可能存在【机械甲胄】，望多加注意！
【哈哈哈……】
结果裘卡杜说完，特使直接笑出了声
【高德隆先生，你真是幽默，［扶桑］？一个［弹丸小国］？】
确认裘卡杜插入磁电机开关后，顾问双手抓住螺旋桨，用力向向下一推
裘卡杜也配合着拉下减压拉杆，发动机进排气阀全开，让顾问能更轻松地转动螺桨
接着，配合叶片旋转，裘卡杜同步摇动磁电机手柄，在系统内部生成大量火花，送入发动机气缸内
螺旋桨轴带动着六个活塞各自活动，直到混合燃料气体被火花点燃，开始冲程运转
红水银液滴三三一组，在气缸内高压爆燃，接力推动主轴飞速旋转，发出阵阵强而有力的震动
【雨燕】头部的螺旋桨转动起来，越来越快，直到变成残影
【扶桑人向来那般，好战而不善战，早在大夏联邦之前，夏国与扶桑便爆发过［白江口战役］，［对马岛战役］和［半岛战役］，皆是我大夏赢到最后
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就算扶桑购得武器，它又能翻起什么浪？】
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顾问笑得那么自信
让裘卡杜感觉到一股不详的预兆
【相比起这个……】
特使话锋一转
【监国公爵真诚希望，您这样的机械师能留在大夏联邦，条件可以提，未来帮助［锡兰］复国时，监国公爵也同意做出更多让步！
虽然我承认，裘卡杜先生，当前神州的工业水平远不如西方，但这只是现状，不会是永久……最重要的，您真的指望，借殖民者之手，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顾问的声音穿透螺旋桨的风声，清晰地传入裘卡杜耳中
对这个问题，裘卡杜没有犹豫的必要
【当然不会，顾问先生！】
裘卡杜戴好侦查员们为他准备的同款飞行帽，拉下护目镜
【您也知道，我是［锡兰］人，我和殖民者，没什么好谈的！】
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得先去一趟伊鲁博，他的妹妹可能还在那里
同时，他有必要看看，如今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得把我的幻想和懦弱取回来！】
松开刹车，【高德隆GIII·雨燕】，在草地上奔跑起来，张开自己的双层翼面，与迎面而来的风亲切的拥抱……
——
由于金加仑隧道坍塌，通往东方的铁路戛然而止
为防止敌人渗透，【高文共和国】以东的广阔地区，被【十字禁卫军】严格戒严，从实控线开始，雷区，壕沟，铁丝网，碉堡群，侦查哨……一层接着一层，北起巴尔干山，南达爱琴海，仿佛一堵墙，将整个东西方彻底隔断
不管怎么看，穿过这防线都需要花不少时间
【布防得挺严密啊……】
裘卡杜从敞篷的茧型舱室向外探出头，灰色的大地之上，草地化作淤泥，树林连根拔起，纵横交错的壕沟如大地的皲裂，辅以铁丝网和观察口
伊鲁博人在这里建起了一座迷宫，如铁桶般将西方世界保护起来
然后
裘卡杜从云层之上悠然地飞了过去
他对比着固定在驾驶舱内的手绘地图……看来侦查员们进行过很多次侦查飞行，地图画的这么精细
从这个角度看，战壕里面值班的士兵好像积木小人，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打瞌睡，还有的在打……
他们在尽一切努力适应战壕里的紧张生活，全然不知头顶上每天都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在那个云层很厚的下午
裘卡杜高高飞跃【金伦加隧道】，通过无线电帮忙修正几处火炮坐标后，向马其顿方向飞去，最终在郊区迫降
不久之后，他会感叹，教皇国制造的那堵防线不像是为了防止东方人进来
而是为了防止马其顿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