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中国古代奇女子们(共1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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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这一天,梁姝和白恩赐在海天楼吹箫,一阵风吹过来,梁姝打了一趔趄。白恩赐说:“这是海风,带着海水和珍珠的味道。”他带梁姝进屋子,看那颗绿色的珍珠。

“它闪烁了,海风一来它就活了。”白恩赐惊喜地说。

梁姝也觉得奇怪,珍珠真的像活了一样闪闪发亮。

“我们去看看大海吧!”梁姝情不自禁地说。

陪伴她的女伴叫小甘,兴奋地说:“我也想去看海。”

白恩赐内心异常激动,但他没有表露出来,故作为难地说:“管家不会同意的。”

但梁姝说,白天你可以是自由的。我的舞跳好了,我也是自由的。我们晚上赶回来。

他们三人决定第二天就出发。偷偷地,从南流江划船往南走,尽头便是大海。

天刚亮,白恩赐便在南流江边等候梁姝。他准备了一条小船,虽然有点旧,甚至有点破损,但还算得上坚固。但他等了好一阵子,江面逐渐繁忙起来,还不见梁姝到来。白恩赐有点焦急,往陆府方向张望。陆府那边传来喧闹声,白恩赐以为梁姝出什么状况了,正要回去看个究竟,梁姝来了。她穿着朴素,像一个渔家姑娘,还用草帽遮掩了脸面。白恩赐扶着她的手,让她上了小舟。

“小甘呢?她不来了?”白恩赐问。

梁珠说:“她来不了了。管家一大早就把她叫走了。”

白恩赐自己跳上来,操起船篙,迅速离开岸边。

“听说陆府昨晚来了盗贼!幸好,没有丢失什么。听管家说,你守护的那颗大珍珠还在。只是偷了管家房间里的一些碎银。”梁姝说,“管家说,盗贼没有偷大珍珠,是因为白恩赐昨晚在海天楼上吹了一宿的箫。”

白恩赐说:“每天一早管家都检查海天楼有没有丢失东西——昨晚,我对着你的窗口吹了一宿的箫,但声音很轻,出了海天楼便被风吹散。”

梁姝说:“我听见了。梦里听到了。那箫声一直缠绕在耳边。我以为是从海边传来的。像是海的声音。”

白恩赐看梁姝的脸早已经绯红。她不敢看他,只是低头看江水。

江水缠绵,三步一徘徊,不敢南流去。

一叶扁舟,沿着南流江水飞快奔跑。

梁姝很兴奋,却也很紧张,紧紧地抓住船板。白恩赐熟练地撑着船,在川流不息的船舶中穿行。海风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脑子里满是对大海的期待,他们都很少说话,在船上首尾相望。有时候,他们的目光相对,电光火石一般,瞬间躲闪开去。江岸上开着野花,一束束的,散发着香气。村庄传来人声和狗吠声,空中有飞鸟掠过。陌生人照面,向他们露出纯朴的笑脸。

白恩赐汗流满面,却不知疲倦,把一只又一只的船都超越了。人家远远地给他竖起大拇指。梁姝因而觉得很自豪,在草帽的掩映下灿烂地笑。他划得更起劲了,梁姝在船尾也能听得到他粗壮的喘息声。白恩赐的水竹筒在他身后的船板上,他转身够不着。他肯定是口渴了。她迟疑了一下,站起来去取水竹筒。水竹筒抓到了,刚要递给他,一只商船从旁边快驶过去,掀起的水波将他们的小船摇晃了一下。她没有站稳,打了一个趔趄,船体晃动得厉害,她失去了平衡,扑到白恩赐身上。白恩赐一手把她抱紧,另一只手用船撑稳住了船。梁姝的草帽掉了,露出了羞红的脸。她轻轻挣脱白恩赐,把草帽重新戴上,掩饰自己的慌乱。

白恩赐也十分尴尬和紧张,心狂跳不止。他把船划得更快了。

还不到晌午,他们便看到了大海。他们的船从江口进入了大海的怀抱。蔚蓝色的、无边无际的海水让他们兴奋不已。大海上,鸥鸟群飞,帆影点点,波浪汹涌,跟他们想象的既一样又不一样。他们默契地保持了缄默,侧耳细听大海深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我听到了珍珠发出的喘息。”白恩赐说。

“我感觉到鱼虾们正在舞蹈。”梁姝说。

他们就半躺在小船上倾听大海。时间过得真慢。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小船已经漂到了离岸很远的地方。

“大海会干涸吗?”梁姝担心地问。

想不到梁姝也有同样的顾虑,白恩赐笑了笑说:“因为有你,所以大海永远不会干涸。”

梁姝也笑了:“我倒希望大海干涸。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看清大海的秘密了。”

白恩赐说:“你也是一个秘密。我看不懂。像谜一样。”

梁姝说:“我就一个普通农家的女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像一滴海水,除了蓝,再也没有什么了。”

白恩赐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但在他眼里,她的身体,她的美丽,她的善良,她的笑容和气息,她的一切,都是“谜”,让他陶醉。

“那个珠宝商说得对,你的美不在皮,而在骨。”白恩赐说,“但如果皮也美,你就是绝色美人了。”

“我可不想当绝色美人。”梁姝说。

白恩赐说:“你只缺一样东西。”

梁姝问:“缺什么?”

白恩赐胸有成竹,但又不愿意说:“我也说不清楚,你像大海一样,是一个谜。”

梁姝对白恩赐火热的目光很不自在,阳光慢慢炽热,她的身体也开始躁动起来。幸好海风是清爽的,蔚蓝色的大海也是清爽的,瓦蓝色的天空像清爽的毛毯一样轻轻地覆盖着她。她想到了干旱的土地和庄稼,想到了父老乡亲绝望的眼神。世界哪个地方都有那么多的水多好。梁姝是在一场大雨滂沱之夜出生的,母亲说的,铺天盖地的雨下了三天三夜,她出生那天下得特别大,村子的沟渠都成了河流,地面上都有鱼虾在游走。她是带着雨水出生的,命中有水,从小便长得水灵灵的,眼睛水汪汪的,村里人特别喜欢她,说她长大后肯定是一个大美人。母亲说,大美人不好,红颜薄命,做一个相貌平常的普通女人就好。母亲真希望她长得平常,经常往她的脸上涂锅底灰,让她俏白的脸黑一些,不那么好看。但她还是遮挡不住地往漂亮长,越长越漂亮。端端正正,亭亭玉立,天生能歌善舞,让母亲无可奈何,别人的赞美却也让她倍感自豪。梁姝喜欢跳舞,母亲很不高兴,要她安分守己,随大人学习耕织和相夫教子之道,今后嫁为人妇也收获好名声好评价。然而,父亲却喜欢女儿活蹦乱跳,喜欢看她跳舞。夫妇二人经常为女儿拌嘴。有一次,二人又为梁姝争得不可开交,梁姝的叔父说了一句让他们陷入了深思,并有所顿悟的话:“姝儿根本不是凡人。她是仙女投胎到我们家,她迟早要离开我们,到她要到的地方去的。”

从此以后,母亲再也不阻止梁姝跳舞。越看,她越不像凡间之人。这让母亲既欣喜又担心,害怕有一天她突然被天堂召回,母女再也不能相见。梁姝百般安慰母亲说,我只是一个凡人,永远都不会离开白州,永远都陪伴在父母身边。

梦寐以求要见的大海就在眼前,梦境中出现无数次的少女就在同一条船上,白恩赐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用手捧起海水洗脸,海水是咸的,甚至有些苦涩,却是真的。

“我们吹一曲吧?”梁姝说。

白恩赐取出箫,两人吹起了《昭君》。凄婉动人的箫声掠过波涛,与大海的声音和谐地融为一体。两人越吹越动情,缓缓地走到了一起,对目而视,尽情而吹。最后,两人热泪盈眶,不能自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要把你变成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白恩赐说。

梁姝没有听懂。但她觉得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并不重要。此时此刻才是最重要的。

海风吹来,大海深处传来阵阵哀愁的歌声。梁姝情不自禁地在船上翩翩起舞。白恩赐看得入迷。舞毕,他才发现看不到海岸线,突然有些害怕,赶紧抓起船撑,往回赶。梁姝醒悟过来,生怕掉到海里,紧紧地抓住白恩赐。

两只海鸥从他们头顶掠过,热烈地向他们示意。

“我们变成两只海鸥吧。”白恩赐说。

梁姝偎依在白恩赐身上柔情地说:“我愿意成为白色的那只。”

白恩赐和梁姝看海回来,天色已晚,比规定归府的时间晚了一刻钟。管家正在找白恩赐,发现他和梁姝私自外出,怒火中烧,让公孙媚处罚梁姝,白恩赐则由他自己亲自处罚。

公孙媚严厉训斥梁姝:“你怎么能去海边晒成这样?你的皮肤本来就缺少光泽,还被海边的阳光曝晒,你会被海边的阳光晒成萝卜干!你这是自暴自弃!太让我失望了。”公孙媚罚梁姝在院子外的凤凰树下独舞,练习一百遍。还严令她三个月不能见阳光。梁姝跳得精疲力竭,夜色浓郁,她快要累得晕倒了。白恩赐要为梁姝据理力争,错在他一人,与梁姝无关,她应该免于处罚。但管家不但不听,还威胁说要将梁姝驱逐,因为她并不能给陆府带来财富。

白恩赐被管家罚白天掏三个月的大粪。陆府上的两个大粪坑,一个是男厕,另一个是女厕。平日里掏大粪都是一个小老头负责男厕,一个老太太负责女厕。把大粪挑到三里外的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