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菩提子
第60章 菩提子
柳青萍此时站在帷帐外面，双手紧握，指甲陷进肉里。名满长安又如何，还不是泥里打滚，任人践踏。
“四妹莫要伤心难过，三弟他……天生不足，养成了乖戾性子，府里的人都不敢提的。都怪大哥没有提前回来，没有知会你一声，给你赔个不是。”
陈运看起来与其他两位兄弟很是不同，听说陈昊花重金送到国子监学习。虽是开蒙晚了，但十分聪慧，于生意这一块颇有天赋，为人也有几分儒雅风度。
不管内里是什么样的人，至少面上功夫做得很不错。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青萍摇摇头：“三哥的情况我能理解。”陈达被陈昊扇了两巴掌后，已经被关了起来，说是要禁足到柳三娘痊愈为止。
陈运听她这样说，松了一口气：“那既然如此，不如我带妹妹四处逛逛，熟悉熟悉宅院。”
柳青萍本想拒绝，却灵机一动，想起一事正好可以向陈家人打听。遂对着陈昊执了一个叉手礼：“青萍知道，您二人多年不见，定有说不完的话。大哥说带我四下逛逛，青萍暂且告退。”
陈昊笑着挥挥手，示意他二人离开。
陈运带着柳青萍参观了陈家大宅，如今陈昊靠着香料生意身家巨万，这处宅子也多次修缮，亭台楼阁、移步换景。
柳青萍提起陈昊的生意：“如今圣人重视西域，相必生意要比从前省些麻烦吧。”她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实则她早前就调查过陈昊的生意状况，如今朝廷横插一杠，眼红香料生意的巨额利润。
联想到陈昊的续弦妻子萧氏，不难推测，陈昊为躲避朝廷和地方的势力盘瓜，必然是找了棵大树好乘凉。
“旁人看着风光罢了，多少人眼红想分一杯羹呢。”陈运虽没有细说，不过确是句大实话。
柳青萍笑了笑说道：“方才父亲还提起呢，想必以兄长的才干，家里的生意必然是蒸蒸日上呢。”
陈运也礼节性地谦虚几句：“哪里，哪里，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为兄还在慢慢学。”
柳青萍心念一转，把话头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既然兄长接手香料生意，相必对各式香料很是了解了？”
“这是自然，主家对香料精通一些，也可以防止手下人钻空子。”陈运解释道，觉得凡是女儿家总是对这些香啊粉啊的感兴趣的：“回头我从库房取几味好香，你带着，用来熏熏衣服凝神静气皆可。”
柳青萍没有拒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谢过大哥了，我最近夜里少眠多梦，正好需要凝神静气呢。”
陈运了然点头：“如此，正该用安息香才是，回头我多给你送去一些。”
“安息香，我知道市面上这种香是卖的极好的，真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吗？”柳青萍装作好奇的样子。
“确实有安神功效，不过市面上卖得好，大半是因为人们喜欢在礼佛的时候使用。你可要记住，此香虽好，只在冥想或是睡前用用就行了，平日里用会耽误正事。”
柳青萍眼睛一亮：“哦？怎会如此？香里可有药性？”
“正是，此香中有一味叫做菩提子的药材，有安神功效。不过吸食过多，或者炮制不当，容易造成晕眩。放入香料中吸食少量反而对身体有好处。”
柳青萍恍然大悟：“这样好的东西想，该是很珍贵的吧？”
陈运又答道：“这菩提子产自西域，确切的说是只产自小勃律。”
只在小勃律出产？那岂不是意味着陈家几乎垄断了市面上安息香的产出，那岂不是只要家中有礼佛的富贵人家，就都是陈家的顾客，难怪陈昊富甲一方。
柳青萍掩唇一笑：“怪不得大哥方才说，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呢。”
陈运不置可否的笑笑。
“不过我见长安城中，除了陈记香铺，似乎还有其他香铺卖安息香。”柳青萍想在他嘴里套出更多有关菩提子的线索。
“菩提子产量有限，小勃律市面上能买到的，几乎都被我们陈氏收购。不过西域佛寺都是会炮制一些菩提子制作佛香，长安城有一些僧侣去游学会私带一些回来。”
这些事不是什么机密，因此陈运没怎么犹豫就说给她听了：“不过，这些僧侣走得是官道，并不是我们家开辟的商道，因此菩提子有一些外流比较正常。”
佛寺？僧侣？
菩提子被陈家垄断，作为安息香的重要原料不会卖出去，更不会轻易送人。郑意奴手里的菩提子从何而来？如果宫中菩提子的事情被揭露，陈家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他们不至于这么蠢。
当然也不排除被偷的可能，不过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偷出来，陈家的生意也别做了，郑意奴的菩提子应该不是出自陈家。
柳青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有与陈远寒暄了一番，陈府主要的几处院落和花园也逛的差不多了
柳三娘旧伤复发，留在陈府养伤。陈昊带着陈运和陈远开了宗祠，将柳三娘写进了族谱。
见柳青萍独自回来，翠娘纳闷道：“娘子，夫人呢？”她解下柳青萍的披风，递了一杯热茶。
“阿娘受了一点小伤，留在陈家养伤呢，咱们回头去北曲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估计以后母亲都要住在陈家了。”
翠娘应承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没事吧，可是陈家当家的妇人不好相处？”
柳青萍看着手里的菩提子步摇，还在兀自出神，听了翠娘的话，抬头答道：“摔了一下，没有大碍。”
翠娘这才放心：“那赶早不赶晚，咱们明个儿就去收拾东西吧。”
“不急，你明天拿着物品明细单先去整理吧，我有事要走一趟保唐寺巷，顺便问问蒲奴那里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出售。”蒲奴手下那些游侠儿，走街串巷，知道的消息多。也经常帮别人介绍田宅买卖事宜，从中抽成，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着往外飞了？”高皎背着手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