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参加自己的丧礼
第025章 参加自己的丧礼
回到房间才发现肚子没填,路小雪只得就着那身还血迹斑斑的衣服到楼下先用饭。
因为右手没有包扎,只是处理过,这会儿不能动,只得高高抬着。然后用不怎么适应的左手来解打包袋,打开打包盒。
“就应该让那个男人来帮我弄这个的。”看着小包番茄酱和送的薯条,路小雪咕哝,拿牙咬了一下,没咬开。
她眉头一蹙,耐着性子再找到缺口,然后嘴咬着,用手“刷——”一声,溅了一脸番茄酱。
呵呵。
路小雪黑着的脸抖了抖,憋着一肚子火气吃下这买来的油炸食品,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艰难的当独臂侠换下衣服,随便擦了下身子就上床睡觉。
然后,心火加身火,让她在次日早上醒来时,发现光洁的额头上冒了特别明显的一颗红痘。
她对这个倒不在意,痘痘而已,会长就会消。她在意的是右手,伤口虽然深但处理及时也没有划拉出什么大口子,不过因为要出门,她拿了小纱巾稍微遮了下,免得李慧珍看到又以为她想不开。
一个晚上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路小雪对一点已经十分了然,那就是自己被耍了。
无外乎是被曹采宣直接耍,或者曹采宣知道林琳心思单纯,故意这样说,借另外一个人的嘴透漏给她,以增加故事的可信度。
果然,这可信度太高,她差点都中招。
只是曹采宣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估计怎么也猜不到她会阴差阳错用这样的方法,向凌烨君“证实。”
路小雪心想,曹采宣一定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解除这婚姻,而如果曹采宣和凌烨君真的有那么一层关系,对之后的事情发展帮助不会小。
次日醒来,她去敲凌烨君的门,果然没有人应答。
推门而入,暗色调的卧室也是空荡荡一片,远处的床更是方豆腐一样的叠着。
路小雪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见他不在也就带上门,自己洗漱了一下就拿包出门,她得解决早餐,然后重新办张手机卡。
肖陆铭是不想再联系了,那么身为路小雪她也就剩下另外一个人放不下,那就是她的父亲——
路上善。
路上善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很有善心的大企业家,上善若水任方圆,润物无声。早年创业,四十多岁才成家,有过一任妻子,而他夫人在生下路小雪半年后就心脏衰竭而死。
路上善没有续弦,对唯一的女儿千依百顺,在得知她有遗传性心脏病的时候更是花了大价钱投资医学方面。
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他身体依旧坚朗,旗下的事业也经营的井井有条。
而慈善活动采访时,他总会谦虚摇头,略有感慨的叹希望自己这样积德,能换来他女儿更健康的生活。
路上善算是L城的四大传说之一,不仅工作,连生活都被人津津乐道,可哪怕是这样,他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到底怎么了,大家也最多只能说个一二,不知五六。
直到那天婚宴,路小雪才算是在媒体和高层前露了个面。
对女儿的保护措施,路上善算得上是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不管如何,人到底是斗不过命运的,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倒五更。
可谁又会相信,福大命大的她没死呢?
走到山脚搭上计程车,路小雪去营业厅买了个号码,安装上去走出店门,一脚才跨出,就听到了铃声。
路小雪惊讶的挑眉,后来才想起估计是什么话费提示,谁知道一打开,发件人竟然是一串熟悉的号码,而短信内容是——
“看到给我回电。”
就像他的为人那样严谨,他的一字一句都少不了标点,正正经经规规矩矩。好像整个人身上都漂浮着浩浩汤汤的浩然正气。
可经过了昨天,路小雪已经不想再让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于是也就没有想为什么自己换了卡,这个人还能把内容发到自己的手机里。她删掉短信,才想把手机放包里去吃早饭,它就在此时震动了。
震动了两声,然后开始响铃声。
看着那熟悉的号码,路小雪敛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才摁掉。
这个时间虽然对于她来说算早,但是对于肖陆铭来说,应该已经在上班才对,怎么这么空时刻关注她。
路小雪没想到的是,自己挂几回,对方就不厌其烦的打几回,就好像不用处理公事,专门腾出时间来陪她耍小孩子脾气似得。
不小心又回想到以前矫情的回忆,她终于没有再挂断,而是接起,只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那边倒没有沉默,只是传来的声音不单单是肖陆铭,而是他和其他人正在讨论什么,也许是见她接通了电话,才三言两语的跟对方说下午再继续,让对方先出去。
“你终于接电话了。”
路小雪不置可否。
而那边肖陆铭的声音有几分黯然却又有点怀念的样子——
“小雪以前就喜欢抱着笔记本电脑,编码各种程序,一有不懂就问我,害得我一个学经管的IT方面都赶得上专业了。”他说完,顿了一下,声音稍稍低了一分,“除非你换手机,我还是能找到你的。”
那样略有宠溺的声线让路小雪眼睛一红,却用满不在乎的语调笑了一声,“如果肖先生打电话来是为了提醒这个,那你放心,等我有钱了一定先换个手机。”
她目前就剩一千多块钱,手机这样的奢侈品暂时还不能说换就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路小雪打断他,尽量用刻薄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不打算和您再有任何联系了,相信你的所作所为,小雪在天之灵会看得见。”
肖陆铭却没有理会她这不礼貌的行径,没有打断她愤慨激昂的话,而是安静的听完,赶在她发泄完挂电话前安静的说了句:“下午她出殡。”
那一瞬间,路小雪像是被从手机那端的人硬生生戳进来一根尖细的鱼刺。疼的,扎人的,好像无孔不入,又像是戳到了心里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然后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希望你能来参加,就在路家。”肖陆铭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的发白,也许是克制情绪,也许是克制语气。
可他自己不知道,和他打电话的路小雪更不知道。
路小雪就听到他继续说——“就这样,小姐,不管我们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或者误会,死者为大,请节哀。”
他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的就像一潭死水。
就像一个陌生人在他面前死去,他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跟死者家属说,“啊,生死有命,节哀顺变。”
参加自己的葬礼?
路小雪从来没有想过,从她从陌生的身躯里醒来,到证实自己的死亡,再到联系肖陆铭却得知他已经寻到欢好。
明明只是过去短短不到十天时间,就像是恍惚中隔了两个世纪。
和凌家比起来,路家不算大,更少了几分雅致,反倒比军人之家还多了几分肃穆。
路小雪想,也许是因为到主宅的这一路上,两旁绿化上都挂着白幡,挂着挽联,系着朵朵纸扎的白花的缘故。
物是人非,回家,却以另外一种迥然不同的身份,以一种谁都不能接受的形式。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看到不远处站在门口,一袭笔挺的西装,容颜疲倦,像是眨眼间苍老了十多岁的男人。一头原先打理的油光的头发也染了一半银白,向来挺直的背脊也有些弯了。
而路上善身边,那个眉目隽秀,周身带着股斯文墨香的男人,眉目如玉,温文尔雅。也穿着黑西装,领口别着白花。
肖陆铭……
肖陆铭。
路小雪远远的看着,看着来宾站在门口向礼堂鞠躬行李,看到她父亲和肖陆铭一次次的鞠躬回礼,他们眼底那种沉沉的,不能言喻的痛……
让她心中积郁,不得发。
她好想问,肖陆铭,你是真的在为我伤心吗?那昨晚,就在“我”出殡的前一晚,你又在哪个温柔乡里缠绵悱恻,甚至都不愿意抽几分钟来见我?
“苏小姐。”司仪朝她微微颔首,低低唤,“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原本朝礼堂棺木鞠躬过后就应该随着引领的迎宾去主厅进餐,但是路小雪却没有走。而是走到路上善面前。
路上善已经六十岁,头发发白很明显,但因为以前不服老,总会隔三差五染黑,觉得这样才精神抖擞。可现在却是一幅白鬓苍苍的样子,眼角皱纹更是深得像被岁月狠狠轧到面上一般。
一声即将出口的“爸”在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路小雪还是低低的喊了声:“伯父。”
路上善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浮不起任何勉强的笑意,只朝她点了点头。
路小雪见状不是滋味,将视线移到他身边的肖陆铭身上。
肖陆铭因为站得直,比路上善要高出二十来个公分,一直温润的表情此时也难得的冷峻。他也朝她点了点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苦涩,可听着却古井无波——
“谢谢你来看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