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12

路荆毫不在意地摆摆尾巴，把话题引了回来，“我想试着去提前确定轨道，如果超大望远镜……”

全沁打断了他，“回去写份申请就好，记得每天看下远星活动的预测，电动帆终归要先做下测试的。”

“好，还有其它事吗？”路荆没回头，但回应始终没传回来。

电动帆是在晚上抵达仓库的，一根根细小的铝线放置在封闭的塑料薄膜里，蜷缩着盘成一盘盘线缆。

第一批呜群进入仓库，数量不是很多，他们撕去表面的塑料薄膜，缓慢地带向仓库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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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大型望远镜用四年时间完成主体建造，接下的四年，直到使命抵近乌天，它都将在测试和调试中度过，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使命抵达的时间点完成验收。

望远镜的首次启用有一个传统的名称，开光。习俗从早期的占星师一直传向当代，没有呜觉得不对，这是整个乌天最大的眼睛，理应看些遥远的东西。

比如寻找近万颗脉冲星。

这些年甚长基线找到了不少，数量接近两千，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隐藏在电磁波干扰和宇宙背景里。甚长基线的员工常说，从打印出的信号里分辨特征简直是种折磨，就像让呜看那些厚重的哲学书。比喻有些奇怪，但不难看出他们对分辨工作的厌恶。

超大型望远镜让这个工作轻松些，就像给出了一份哲学精讲，删去了一些意义不大的语句。

柏时身体状况似乎在开光那天走到了下坡路的尽头。跟大部分呜一样，从中年迈入老年后，身体机能像失去了地面支撑，随重力下坠。当大部分呜出现衰老的特征，往往寿命就剩下五年。

柏时没有前往控制室，身体撑不起一次两千公里的远行，中漠的病房里，他在乏力地等待最后一刻。

房间的电视连上了控制室的监控，欢笑游走在世界的角落，而中心已满是死寂。

宕平不知道柏时让他留下来的原因，但还是留下来了，把工作交给了别的呜。

电视的画面灭了，柏时长吸一口气，颤悠悠地爬向推车，“我们去透会气。”

宕平怔住了，还是推着车出去。恰逢值护交班，工作有些混乱，不出大问题没呜拦他们。

推车停靠在楼层在观景事，夏季的晚风伴着细沙涌入皮毛，宕平习惯地抖落沙尘。

“沙尘暴刚来过？”柏时轻声说。

“抱歉。”

“没事，我也不想死在床上……谈谈你对望远镜的认识。”柏时努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为了防御‘使命’？”

“短期的没意思，目光放远些，也大胆些。”

“追溯宇宙的过去……”

“不不不，这太远了，也没有意思，望远镜从不是为了这件事而造。”

“引力波有问题？”

“曾经有问题，但现在应该没了。”

“什么问题。”

“十年前的事，现在的天文学已经死了，被我掐死的。”柏时眯上眼，空气里的沙尘让他很不舒服，“记得漠星环绕乌天的故事吗？类似的故事正在整个信息技术体系上演，我们用了一套又一套规则，试图掩埋一个故事……不，历史更合适。”

“什么故事。”

“乌天的未来和银河的过往，两者都看不清，但一个老朋友让我看清了一些。”柏时猛地睁开眼睛，“可他两年前走了，现在就剩我了。”

宕平沉默不语。

“听说过南半球的会议吗？我们和亚凉从那块蛋糕里分走了一大块，现在更加看不清了。”

“我不懂。”

“引力波一直有问题，我和他大致确定了位置，但不敢做下去。当年精度低，所以想用超大望远镜否定自己，就离我们隔壁那颗星星，那里或许有东西，资料都留在这。”柏时指指项圈，“帮我们做下去。”

“危险吗？”宕平问。

“我和他得出结论时，觉得整个故事像是从书里跳出来的，一条通道就在我们隔壁打开，很科幻。”

“像是一个逃难的？”

“不知道。”柏时声音低了下去。

宕平最后听到的话是，或许是个机会，不是吗？

晚风里，柏时永远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