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亨利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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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继位——亨利国王的叔叔们——分权——争吵——亨利·博福特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继续争吵——贝德福德公爵被召唤回国——贝德福德公爵去世——花絮——法王的大度——年幼的亨利六世到法国加冕——惊人的场面——加冕——宴会——争端再次爆发——格洛斯特公爵夫人的忏悔——巫术——国王的处境——亨利·博福特的阴谋

正如上文所述，亨利五世驾崩后，玛格丽特的丈夫亨利六世继承了王位，而那时他才九个月大，当传令官宣布他即位的小号和鼓声传遍伦敦城时，他还不过是个躺在保姆臂弯里的婴孩。

当时，亨利六世还是襁褓中的孩子。于是，谁应代他执政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问题牵涉的对象主要是小国王的叔父们，而他这三位叔父又正如上一章描述的那样，个个都是粗鲁狂暴、权势熏天的大贵族。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数量庞大的私兵，又有众多党羽为之服务。虽然整个国家极其惧怕他们之间的争端，但每一个人也都明白，这些争端迟早会爆发。

亨利六世的三位叔叔分别是最年长的埃克塞特公爵托马斯、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老国王亨利五世驾崩时，托马斯和汉弗莱在英格兰，而约翰在法国。约翰在法国战绩辉煌，人人皆知——为了维持并扩张英格兰的疆域，他进一步占领了法国的土地。

老国王亨利五世驾崩后，政府的主要贵族和官员齐聚内阁会议。为了避免亨利六世的叔父们爆发争端，他们决定尽可能平均划分三者的权力。于是，看似并不野心勃勃、热衷争斗的埃克塞特公爵托马斯被指派照顾监护年幼的国王，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被任命为英格兰的守护者，而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则成为法国的摄政王。这样一来，三者似乎都很满意。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一位叫亨利·博福特的主教得到任命，辅助亨利六世的叔父埃克塞特公爵托马斯亲自照管并监护国王。亨利·博福特是亨利六世的叔祖，是冈特的约翰的幼子，从小在教堂长大，后成为温彻斯特主教，再后来担任枢机主教。这样一来，与其他大贵族相比，他的地位就显得格外尊贵，其财富、权力和社会影响力都毫不逊色。此外，他博闻强识，足智多谋。一获得幼年国王的监护权，亨利·博福特就决定借助这个特权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并开始制定远大的计划。这样一来，亨利·博福特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便开始嫉妒对方的影响力和权力，接着就是他们及他们的追随者展开了公开的正面交锋。

在这里，我不打算详述他们之间的冲突，只简要概述。一开始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希望释放关押在伦敦塔里的一个囚犯，而负责伦敦塔的碰巧是亨利·博福特。紧接着伦敦桥发生暴乱，骚动不安，整个伦敦城陷入极度恐慌。面对接连不断的事故，亨利·博福特声称：“一切都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阴谋。他打算带走小国王，因为只有这样，小国王才能脱离我的监管。不仅如此，他还打算谋害我！”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防止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打入自己的宫殿，亨利·博福特加固了防御工事，并派兵驻守伦敦桥的所有通道。他设置了路障，取掉了大桥吊闸的铁链，然后调集大批武装力量守卫这个关卡。伦敦城的居民惊慌失措，他们担心双方的士兵和拥趸可能会引发暴乱，就召集守卫，日夜守护着自己的财产，以防乱军侵害自己的利益。城中混乱不堪，居民人人自危。当时，尚且没有一个司法机构强大到足以控制这场争端。最后，人们不得不派出一个代表团前往法国向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求助，恳请他立刻回到英格兰解决这场争端。

回到英格兰后，为解决两大集团的纷争，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召集议会，召开庄严的审判。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指控亨利·博福特犯下一系列的重罪，而亨利·博福特也做出了正式的答复，他的答复中不仅包含着他自己的辩解，同时还反过来指控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罪行。双方都雇佣了阵容庞大的辩护团，同时，他们也精心起草了自己的文件，并提交给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和议会。随后就是一系列的辩论，两大派系的支持者也各自展开了无穷无尽的指控和反指控。最终，审判宣布双方各有过错。为了解决争端，双方均做出妥协。审判做出决断，重新调整了英格兰守护者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国王的监护人亨利·博福特的权力和特权。两派对对方的让步尚且满意，就此达成和解——至少从表面上看去，双方表现得一团和气。事后，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再次回到了法国。

年复一年，好在当初的矛盾没再掀起波澜：尽管双方曾经的嫉妒和仇恨余温尚存，但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和亨利·博福特之间没有再发生任何公开的冲突。只要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在世，他的影响力就足以成功压制两派。然而，就在小国王亨利六世即将十四岁时，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不幸辞世了。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是在法国去世的，他的葬礼在鲁昂举行——从某种意义上说，鲁昂是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在法国的统治总部。贝德福德公爵的葬礼华丽而隆重，人们在他的坟冢前竖起了一座恢弘壮丽的纪念碑。

这里插叙一段逸事，它与法王和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的坟冢有关。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去世后，鲁昂落入了法国手中。之后，一些人认为这座纪念碑是为他们的死对头而建造的，提议推倒它，但法王并没有听从这条建议。他表示：“即便我们推倒了这座纪念碑，将贝德福德公爵的尸骨掘起，我们，或者说你们，又有什么可荣耀的呢？他的一生中，我的父王也好，在座各位的先祖也好，即使各位前辈集中了他们全部的权力、威势和盟友，他们也没能够让他哪怕后退一步，而他——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凭借自己的力量、智慧和韬略，让我们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我说，上帝拥有他的灵魂，而我们，就让他的身体在其埋骨之处安息吧。”

转眼间，亨利六世到了可以加冕的年龄。除了在英格兰举行盛大的加冕仪式外，他还要去法国接受法国的王冠。通常，法王也会出席这次加冕仪式，仪式在巴黎附近的小镇圣丹尼斯举行，那里有一个古老的皇家教堂，所有跟法国王室相关的宗教庆典都在那里举行。进入法国境内后，亨利六世一行人——此行人数多达数千人——便朝圣丹尼斯一路前进。骑士、贵族和重骑兵组成规模宏大的队伍，所有人着装华丽，就连马衣也非常精致，以至于再美好的形容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到达圣丹尼斯后，当政人员出来迎接亨利六世。这些人穿上了朱红色长袍，拉起装饰华丽的横幅。亨利六世穿过重重大门，正式出场了。

出场后，亨利六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盾形纹章，上面刻着巴黎的城徽和一艘银船，船上的人员手持“三颗深红的心状物”，打开这三颗心时，第一颗心里飞出两只鸽子，第二颗心里飞出了数只小鸟，它们在国王头顶盘旋，第三颗心里则满是紫罗兰和其他鲜花，鲜花撒落在亨利六世以及他的随从和大臣身上。

同一个地方，市镇要员也都出场了，他们手举华盖，蓝色的丝绸华盖上用金线绣着象征着法国王权的百合花徽章，装饰华美，绣工精巧。国王亨利六世便在华盖的护送下进入圣丹尼斯。

再往前走，穿过一座小桥，便是露天表演现场。三个野蛮人在模拟森林中的一场争斗——他们在为一位女性而战。下一处是一座葡萄酒喷泉，数条美人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在这一天，喷泉中的葡萄酒是免费的。再往前走是一片开阔的大型露天广场，人们在那里建了一片人工森林。亨利六世经过时，森林里正在进行一场狩猎追逐，几条勇猛的猎犬正在追逐一只牡鹿。牡鹿冲到亨利六世的马前寻求避难，亨利六世就赦免了这“可怜虫”。

就这样，亨利六世被引进他的宫殿。为了准备如上描述的庆典和仪式，人们花费了大量时间。接下来，亨利六世在教堂里举行了正式的加冕礼。教堂中搭建起的一座高台成为整座教堂中最引人瞩目的地方。亨利六世及其随行人员登上了高台，在高台上就座。

加冕礼之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会在一座宏伟古老的大厅里举行，亨利六世、英格兰重要的大贵族和高级官员在一张大理石餐桌旁就座。所有这些仪式中，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都是仅次于亨利六世的最尊贵的人物。亨利·博福特在加冕礼的所有环节中备受尊崇，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对此极为嫉妒。两次加冕礼时，亨利六世的年纪并不大，长相清秀，温文尔雅。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跟亨利·博福特之间一直水火不容，但某种程度上，这些年里，他们的矛盾还是有所缓和的。一部分原因是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生前的影响，另一部分原因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主要精力都放到其他事情上了，特别是他在法国的一系列战事。失宠的那些日子里，他在法国参与了许多重要会战。然而，亨利六世二十岁时，他再次返回英格兰后，他跟亨利·博福特之间的争端再度爆发。

这时，亨利六世已经长大成人，终于可以在争端中发挥一些作用了。因此，双方都竭力争取他的支持。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在连续二十四篇的系列文章中控诉亨利·博福特的罪行，而亨利·博福特则反过来控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犯下了叛国罪，还特别指出格洛斯特公爵夫人曾试图借用巫术结束亨利六世陛下的性命。最后，格洛斯特公爵夫人被定罪。据说，为了让她在苦行中忏悔自己的过失，格洛斯特公爵夫人被判手持一支点燃的烛台，赤脚穿过伦敦最繁华的主街道。还有一些人也被指控为格洛斯特公爵夫人的帮凶参与了这项大罪，而他们则被统统处死。

据说，为了行使巫术，这些人制作了一个亨利六世的蜡制小像。然后，他们通过某种方式将之与国王本人建立起紧密的联系。随后，他们再用慢火逐渐融化掉这个蜡制小像。据说，这意味着国王本人也会随之感受到巨大的痛苦，然后慢慢衰弱，直到死去。当时，很多人都相信这么做就会达到预设的目的。

当然，这些事件日渐加深了双方的仇恨。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下定决心，务必将自己的阴谋执行到底，务必完全消除亨利·博福特的影响力，也务必大权在握。尽管亨利六世偏向亨利·博福特，但他生性安静温和，不愿意积极参与这样的争端，因此，亨利·博福特也没有办法诱导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采取行动。不过最后，他还是想到了一个主意——为亨利六世迎娶一位冰雪聪明、才干卓越的公主，然后博得王后的支持，间接提高自己的权力。而玛格丽特就是亨利·博福特为亨利六世挑选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