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的天堂小镇》（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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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服于切小姐一来二去的缜密，我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事关琼的身世，那个必须一前一后体检的秘密，那个从我们体内互相输进去输出来的东西……也确实压在心口很多年了。
“我和汤先生去疯人院多次，就是想要知道关于琼的秘密，可毫无作用，你知道的，汤夫人还有着对过去的记忆，看到汤先生和我在一起，肯定不会原谅他，更不会跟我对话！所以……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说到汤夫人，她的神色暗淡下来。
看起来为了了解这个惊天秘密，这么多年她付出过不少的努力。
“即使知道汤先生对过去已经完全没有记忆？这么多年她还是要记恨？”
“简，这就是爱情，你永远也不会晓得自己有多爱一个人，除非你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汤夫人心里的难过，我懂得。可琼出生的秘密只有通过汤夫人才可能知道，而这肯定关乎着背后的很多秘密……”
“既然你还能存有部分记忆，也可以推知你还有部分情感，所以，你对汤先生，不会是完全的作伴人生，对不对？”推心置腹的时候人经常忍不住想要说一两句真话的，我一忍再忍，还是没有忍住。
“简，我承认接近汤先生是因为他在小镇举足轻重的地位，我承认我虚荣，或者就是你说过的那个词……”
“极强的生存能力。”
“对。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想，我早已爱上了这个男人。”
“那么以前人们在饕餮议论的不过就是没有根据的杜撰？”我想起很多年前那些长舌妇在饕餮的八卦，切小姐和汤先生在那些“八卦传闻”里，早就在一起了。
“如果你信我的话。”她的目光真诚极了。
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忽然为自己对她太多的猜测而感到些许不安。
说不定切小姐也是一个斗士——为了弄清楚小镇的惊天秘密，在自己还保有一部分记忆的情况下佯装不是所谓的“疯子”留在了这群失去记忆、失去情感的所谓的“正常人”中间，接近汤先生、进阶为新的“汤夫人”，进而终于拥有不单单靠表演吸睛才能获得的地位……
这一切，就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拥有揭开秘密的能力。
“你确定我可以帮到你？”我丝毫不掩饰满眼的真诚。
“我确定。”她目光坚定。
切小姐自始至终没有问过我消失了的这么多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可我知道，今天的这场对话绝对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结束。
“呃……”，我清了清嗓子，“所以你觉得我妈给你做的手术，一定是故意为之对吗？”
“商医生当年做脑瘤手术的时候故意留下了一部分在我的脑袋里，一定另有其意！也许她觉得如果连我都去了疯人院，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帮到你了，你要知道，疯人院里的人看上去是行动自由的，却走到那里都是受监视的，也许有一天……”
她欲言又止。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后半句，她却犹豫着吞了回去。
“有一天怎样？那里就不复存在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的内心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一想到老葛，心里一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么多天对于我妈去了哪里一点没有头绪，可内心里就是在笃定着，我妈一定活着。
她才睿智了，太沉稳了，太不容易被击垮了。
不管她在哪里、在经受着什么，我都丝毫不怀疑我妈可以对抗一切的超人能力。
老葛就不同了——老葛似乎少了很多的锐气，一如当年见他最后一面时的样子。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老葛似乎就已经预见了灾难。
“我去老葛那里找你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那个……那个特别像我的娃娃……在你家里看到过的那个娃娃，记得吗？我在老葛那里发现了！还有阁楼里，阁楼里好多娃娃！”
她好像摸准了我的命脉，她的这番话，正是我想要听的。
“你还记得那次……堕胎的事情？”
“这种事情相信任何一个经历过的女人都不会忘记的吧……你知道吗简……可能是一种母性使然吧，那个娃娃让我欲罢不能，总觉得就是我抛弃了的那个孩子……”
“切茜娅，那个娃娃就只是一个娃娃……”我掂量着继续说下去是否合适。
“我知道，可能是幻象吧，真的觉得太像！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我以为是本性使然，以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可商医生说，之所以行为过度不受大脑限制，是因为那个脑瘤。”她抽泣着，脸色惨白，“可……那个孩子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忽然明白了她来找我的目的。
也忽然明白了她冒着混迹在人群中的危险、拼了命也要拥有今天的地位，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一年她堕胎之后无力地躺在自己家里沙发上的样子，仍历历在目。
“简！帮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
忽然有一点点羞愧，对内心里将切小姐的情份推开并设置了屏障的行为。
我脑袋里飞快转着的，是她在疯人院的阁楼里所受到的显然是提起准备好了的特权招待，还有赌场，那个以命相抵的赌场，切小姐叼着烟卷儿在那里傲视群雄的架势。
真的是拜在小镇的地位呼风唤雨的汤先生所赐，她才有的今天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切小姐总能在最无助的时候，手里抓住一个又一个男人。
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这一刻，情真意切。
“简，你记不记得很多年以前你说过，路老师怎么一直一直都不会变老，从你很小的时候，一直到你二十五岁，忽然从小镇消失。”
她终于借着路老师的话题，提到了最最敏感的部分。
“还有，路老师和安都在当年不见了。”
我知道她还想知道更多。
那个当初她刚刚来到小镇、在学校吸引着她目光的路老师，如今在她平淡的口吻中，就只剩下“一条可疑的线索”这么点价值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的意思是，路老师会不会是小镇第一个不会变老的人……”
我承认，切小姐的缜密性，远远胜过了我。
答应带切小姐一同去拜访东方夫人的家，实在也是这一场长长的对话之后的水到渠成。
况且屋内的麻瓜已经醒了，虽然切小姐已经见过麻瓜几次，但不知为什么——即便过去的友谊已经捡回来了十分之八，那最后留有的十分之二，我仍愿保留起来，就只为了麻瓜。
麻瓜是我以保存金字塔秘密为代价带出来的。如今虽然没有食言过，可对于他的安全和他的一切一切，我始终以高度警戒之心提防着每一个接近他的人。
跟随着切小姐离开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客厅的窗户，琼正站在阴影里。
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庞，更无法揣测刚刚那一番关于他的对话，到底有没有给他造成伤害。
不，对于“真正的琼”——如今那个孤单的灵魂，一定是极大的伤害。
因为知道客厅阴影之下站着的躯体内存有两个灵魂，因为知道还有一个强大的灵魂在伴随着琼——我似乎感觉好一点点。
“拜托你了，千万别让琼倒下，你要让他坚强起来！”我在心里悄悄对那个阴影说。
他似乎接收到了我的讯号，竟然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我挥手，心里在想着他刚刚从地下室究竟带上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