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的天堂小镇》（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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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房间清一色的雪白，屋内的布置也是清一色的极简，白色的床，白色的桌椅，白色的洗漱用品和日常用品，此外任何一件属于“病人”本人的东西都不存在，就像上一次在我爸那个旧房间发现琼的妈妈时看到的一样。
他转过身来，惊讶地发现我正站在床前。
屋外有一声老母牛的惨叫声，我知道那一定是她的孩子正在遭受屠杀。
他起身，似乎仍有睡意，朦胧中“咂巴”了几下嘴，踉跄着站起来。
我上前一步扶住他。
完完全全陌生的一张脸庞。
我迟疑了——这到底，是不是老葛？！
“小姑娘，你……认识我？”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我不久前刚刚来过。
“您……认识这个吗？”我松开手，露出一张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的“出奇莫日根”，担心他由于看不清而迅速拒绝。
他拿过那张卡片，似乎知道这是一件旧物，小心翼翼。
“这个……这个……”
我焦急地等待他的判断。
“这个……不认识啊，这是什么？”
我的心一沉。
“和这个……这个你看……”他费力地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本书，那书里夹着的，似乎就是麻瓜说过的照片。
从照片上模糊的人像判断似乎是一家三口的排座方式——爸爸妈妈坐在前面，孩子站在后面的中间。
“你瞧，和她手里的那东西一样吗？我就是……就是总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他指着照片中的孩子。
照片上当然早已辨析不清楚站在后面的孩子手里拿的是什么了，事实上模糊得连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很难辨别了。
“这手里没有东西啊？”
“有啊，有呢！这是我女儿那年在学校射箭比赛赢得的卡片呢！”
射箭！——那么面前这张完全不认识的脸，是老葛？！
我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琼轻轻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正在给老葛梳头。
老葛眯缝着双眼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琼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场景，“简，确定是？”
“确定！你瞧，”我轻轻撩开老葛额头的发际，露出一棵黑痣，“你瞧，还记得我在金字塔下面告诉过你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吗”
“记得，你说镇上的人都渐渐地长出了黑痣，切小姐，老葛，大姜，连机器人安都有，对了，还有那些在角斗场看到的孩子们，人人的额头都有一颗黑痣。”
“是的，现在看来，安的黑痣一定是刻意为之了。不过，只有两个人除外。”
“你和我。”
“对，所以那时候我就很想弄清楚咱们两个到底和小镇人有什么不同。”
“简，你不感到奇怪吗？”琼凑近，仔细研究着老葛的这张脸。
“我知道你指的什么，虽然没有问出来所以然，可是你还记得老葛之前在大学里是研究什么的吗？”
“记得啊……”
“那么，”我打断了琼，“易容术，对老葛会很难吗？”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原来的容貌，而他要易容？”
“肯定是他知道得太多，想要保护自己吧！他记得城堡的后面原来是射箭打靶的地方，不是老葛又会是谁呢？他手里有老葛一家三口的照片，不是老葛又会是谁呢？只是特别奇怪，他的记忆中好像所有有关我的部分，都没有了。”
“老葛是不是和切小姐一样，是属于那种选择性失忆？”
“看来有脑瘤的人，你看”，我偷偷指着老葛后脑勺正中部位的微微隆起给他看，“应该都是有着记忆或者有着部分记忆的人。”
“怪不得你……”琼似乎才搞懂为什么我会给老葛梳头——没错，我就是要确认额头正中的黑点和脑后的隆起。
“而切小姐，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没有完全丧失记忆。”
“这就说不通了，既然是你妈妈给做的手术，怎么会不做干净呢？”
“只有一个解释……”我停下手上的梳子。
“别停，继续，继续。”坐在窗边正享受这一刻的老葛打断了我。
看着老葛的沉醉模样我笑了，“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故意为之！”琼压低声音打断了我。
“可是，”琼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起老葛，“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说过的，想要搭档，首先要相互信任。”我有点不耐烦。
老葛忽然站了起来，“这些畜生！”
我想是他看到了窗外的屠宰场景，赶忙拉上了窗帘。
“老葛，”为了转移老葛的注意力，我故意挑起一个话题，俯身在他的耳畔轻轻地问——“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世界尽头是哪里吗？”
“世界尽头啊？当然是指这里啦。”——老葛的回答，竟然跟当年一个字都不差。
我直起身，自豪地白了琼一眼。
找到老葛当然是一件令人十分兴奋的事情。
“医院总归还是去要看一看的。我知道你的顾虑，简。”
“有点不敢。也许是怕去了就会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妈真的不在小镇了。”我故意加上了“小镇”两个字，是因为在内心一直抗拒着一件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可能发生。
“事到如今，怕，已经没用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首先去学校，然后去探访丹尼和东方夫人，对了，还有小礼帽和我的多萝西——我还是习惯称呼多萝西为“我的多萝西”，似乎在内心里根本无法接受它有了另外一个家和另外的亲人并且对于我已经完全不认识的事实。
最后，当然还是要回到神秘的切小姐身上。
“毕竟你们曾亲如闺蜜，总有着很多便利条件能辅助你去了解那些秘密，再说如果你忽然疏远了的话，会引起她的怀疑。”琼的话听上去十分有道理。
离开小镇那年之前我的社交实在是少得可怜，现在回来想要对小镇的秘密一探究竟的时候，竟然发现没有几个人可以借助。
“琼，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没有人缘。”
“有个性的人，有一两个密友就够了，他们能接受你的优点，自然就能接受你的缺点。”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