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的天堂小镇》——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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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体检的日子，因为被排在了下午两点，我决定和琼先去一下阁楼。
当你心中蕴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却不能揭开的时候，基本上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也不为过。
说服老葛花了不算太长时间。
“老葛，我还是觉得耳朵有幻听，换琼来再次确认一下。”
“你是在嫌弃你师父的耳朵吗？”
“当然不是，可是多一个人确认，我不就可以彻底死心了吗？”
我没告诉他：其实我和琼曾经一起听到过声音。
可是今天的“琼”，是不是那天的“琼”呢——我猜是，因为今天他穿了球鞋，拿了篮球。
但愿琼不要毫无征兆地切换。
站在五十级台阶下面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接连咽下了好几口唾液，嗓子还是发干得厉害。
选择大白天来，我不确认会不会还能听到声音，可能——大白天能让我感觉安全吧！
琼把篮球轻轻放到台阶下面，然后顾自往上走，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来，“简，你确认你不上来吗？”
“当然！当然上去。”脚底下好沉重。
“简，你说这是辛加闪密码？”
“对啊，应该就是。这个密码曾经是我和我爸很多年的秘密，不会有错。我要是连这个都……”
“怎样？快说，怎样？”他回头看我，用我不认识的神态。
我躲闪开他的目光，“说了不会错就不会错。”
“把那本书给我。”他笑了一下重新回过身，一手握住锁端详，一手向后伸出。
我慌忙摘下双肩包，掏出那本泛黄的书，翻到我折好的地方递过去。
琼翻看了足足十几分钟。
二十二岁的他从侧面这样看，几缕头发垂在额前，鼻梁高挺，此时此刻，是真的可以用“帅气”来形容了。
琼并不知道在他认真翻看那本书的时候，我却在偷偷观察他。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书卷气的琼和眼前这个琼的完美结合。
“简，不对。”
“哪里不对了，你看，看这些姿势，不都是数字吗？”我上前，用手指着锁上那些造型奇特的“Stryge”，“这些数字不会是密码吗？”
“没有那么简单，你看。”琼把锁翻过来，我看到一个九宫格。
他一下子就能想到反面，而我上一次是有多慌神。
“这是什么，琼？”
“确实是数字，但这是杀手数独。等我弄清楚了，下次选择晚上来，我觉得白天没有灵感。”
我望着他轻轻眯起来看着那把锁的眼神——笃定而自信，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无功而返，有点沮丧。
“九宫格杀手数独”——我还真没研究过。
“没有多难，别担心，交给我。”琼甩了甩额前的头发。
并肩走到街道上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琼已经高出了我将近一个脑袋，而我们这种身高差，似乎和路老师与安差不多了。
为什么这一刻我会想起路老师和安呢？那对恩恩爱爱的典范，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想起来呢？
从侧面冲出一个小孩子，我躲闪不及几乎被撞倒，琼顺势在我的后腰上扶了一把。
“谁家的小孩！”我怒不可遏。
“丹……丹尼啊……你……你没见过他……他吗？”
我回过头，如坠深渊一样望着突然结巴了的琼。
那个小孩子停下来凝视着我——对，是用“凝视”的，他的目光中似有着某种含义，而这种含义看起来与他弱小的身躯——不，即使是与他七岁的年龄，都是极为不匹配的。
也许不是“含义”，而是“寒意”。
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小喇叭，我猜只是一个玩具吧，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竟然还在玩这种低级玩具。
他慢慢举起起喇叭，像是运了丹田之气一样鼓起腮帮子、正要吹的时候——东方夫人忽然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而忽然结巴了的琼，正缩在我身后下意识地拽了拽我的后衣襟，就连篮球滚远了都顾不上去追。
“丹尼！告诉过你不要出去的！”
丹尼放下喇叭，看了看东方夫人，又看了看我，失望地转身往回走。
那双带着“寒意”的眼睛，是澄澈的蓝色。
“小孩子，不必介意！”我承认刚刚是惊恐的，但丹尼也只不过就是个七岁的小孩，东方夫人的反应令我意外。
第一次这么近看到东方夫人，果然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天生的，甚至与服饰、环境都没有关系。
“对不起了！真是对不起了！”她连连躬身表示歉意，她的这个动作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带有日本血统。
我只好抱以同样的躬身，才觉得不会愧对。
她又一转身，嘴里以极小的声音碎碎念着“只要丹尼没事，我就开心，只要丹尼没事，我就开心……”然后朝她的房子走去。
我的天！她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
我惊恐万分地望着她低头走进那所房子，关上门，再透过门上的玻璃，定定地看着我和琼，她的前方站着丹尼，矮小的身躯刚刚好能够透过玻璃看到我们——也一样定定地望着。
我来不及问琼的感受，只觉得他们的目光令我再一次不寒而栗。
“离开这里！下次不要走这条街道！”我一把拽过身后的琼。
马上就要进医院的时候，在门口我拦住了低头只顾走路、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的琼。
“琼，听我说，看着我。”我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如今看他的时候，真的只能抬头四十五度了。
琼躲闪着我的眼神——这都在意料之中。
“琼，不管我接下来的话你听上去有多么奇怪，也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勇气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你，到底，最后一次遇见篮球明星，是在哪里？！”
琼看着周围三三两两准备进去体检的人们，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眼神迷离而涣散，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可我知道他听得见。从小到大，每每遇到一点点害怕的事情，他都是这幅模样。
“琼，躲避是没有用的，你可能……病了。”
“体……体检时间……到了。”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我狠狠抓住他的双肩。
“我……我就是在……街上……”
“怎么遇到的？说了什么没有？”
“就是……就是……”
“简！琼！快一点，商医生让我出来看看你们，马上轮到你俩了！”
这个时刻、在这里，看见小护士忽然跳出来催促，简直跟看到了幽灵也差不多。
该死的！
我恨恨地看了看小护士的背影，松开琼的肩膀，快步走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