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鲁班师傅的斧头
前一阵子,民国时代的小学课本着实在网上网下被炒了一把。余生也晚,无缘受教。据说,这课本中有李叔同大师的《送别》这首名诗。但“长亭外、古道边……”的诗句,我还是借了电影《城南旧事》的歌声才第一次接触到,确实有点遗憾!
就我个人而言,觉得五十年代末的小学课本也还不错呀。记得有两篇课文印象很深。一篇《千人糕》,说的是一块糕饼要经过多少人手才能做成,让人明白了个人在集体中的位置。另一篇课文的名字忘了,说的梗概却记到现在。
课文说,鲁班上终南山学艺,三年学成。师傅给师兄与鲁班各一把斧子,让他们去各地历练三年。三年后,师兄与鲁班回山。师傅问鲁班的师兄有何收获,师兄说,他靠师傅的手艺,挣回了一座金山。师父问鲁班的收获,鲁班说,我没挣什么钱,但人们都知道我是您教的(年月久远,难免错漏)!
学了也就学了,年少只知贪玩。

1976年10月起,本书作者在宁波市广播站通讯员培训班脱产学习四个月,为今后的新闻工作之路奠定基础。
面临名与利第一次的考验,是在1975年初,当时还在农村插队落户。那时,公社给大队分配了两个名额,一个是到社办企业当工人,比较正式的,月工资有三十来元;一个是到公社广播站帮忙编写稿件,每月25元,能否干长看工作需要。
我的教育户师傅和几个村里的年轻人都主张我去厂里。一是跳出农门万丈高;二是虽说社办泥饭碗,也比没的强;三是与广播站比,每月差近十元。这一年加起来有100元左右,差不多在村里是全劳力的年收入了。
这三条理由,也正是我犹豫不决的原因。虽然还在“文革”期间,但毕竟现实生活里,没有钱万万不行,差一分钱也万万不行!
然而,出于我对文字的喜爱,骨子里也出于对扬名的渴望,更出于我对未来朦胧的希冀,这促成了我的人生第一次选择——去广播站。
也许是潜意识里,鲁班师傅的斧头对我产生了影响吧,我选择了一条艰难的求名之路。
自然,起初求的是个人之名。当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响亮地回荡在清晨的乡间田野时,真的叫人十分兴奋。虽然只是播报到文章后面的半句话:“×××报道”而已。
但你想,一个终日面朝大地背向天的农民,熬了四五年之后有了翻身的希望,这心情该是怎样的状态?杜甫老夫子有诗曰:“漫卷诗书喜欲狂”或可借来一用。而这种激动在以后竟不可再得了。
然后,因了广播站的机缘,进了刚刚复刊的《宁波报》,当了跑财贸的记者。这时,见了些世面,也得到了老记者的提携,才比较清醒地想起了“千人糕”,想起了“鲁班的斧头”。
工人、农民在他们的产品上都无法或没有留下他们自己的名字,你有幸从事文字工作,你的作品才留下了你的名字。但你只是记录者而已,你的优劣尚且不知,留下名字,只是让你对你所做的负责而已!有什么可以狂喜?应做的该是,留下一个诚实的你,让赞赏你的人,不会懊悔认识了你!
我这样想了,也尽力这样做了,始终不敢忘记鲁班师傅的斧头!
(原载2012年5月29日人民网记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