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普雷托里亚斯在位于民主国边境地带的托维尔四号星上集合了所有成员。他们正在一座小型政府设施之内。从外面看上去，这里只是一个破旧的小公寓，外面甚至还有“客满”的标志。但在内部却别有洞天，配备五六个安防系统、武装机器守卫、豪华私人间、漂亮的厨房和用餐区，还有一个大型会议室，一切可以想象到的视频和声音系统应有尽有。

欧特伽和瑟琪互相认识，蛇女和潘多拉也很熟，不消几分钟，大家就和彼此熟络起来。但对于米卡格克隆体和他的导师吉美特来说，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我的天呐，内森！”一看到那两个卡波里人，蛇女便吓得连连后退，“他长得和我看过的每个米卡格全息图像都一模一样。”

“他就是米卡格，”普雷托里亚斯回答，“或者说是米卡格的一个版本。”

“你得给我们点时间适应他。”潘多拉插了一句。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普雷托里亚斯说。

“你这就像把一个人和成吉思汗或者希特勒或者康拉德·布兰德关在一个房间，然后说‘他是你们的朋友。'”蛇女说，“你指望他俩多快能相互适应？”

“我向各位保证，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那个克隆体带着口音浓重的地球语开口了，“但我被创造出来、接受训练的唯一目的，就是替换真正的米卡格，让这场战争能够和平结束。”

“就连声音都和米卡格一样！”蛇女抱怨道。

“必须一样。”吉美特插了进来，“我们要小心保护他，也要严格训练他。我们已经教会了他把自己当成米卡格，带着米卡格的音调说卡波里语，带着米卡格的口音说其他语言，他的动作举止也和米卡格一模一样。”

普雷托里亚斯点头表示同意：“各位一定要记住，我们不是在用一个演员或者替身进行调包。这就是真正的米卡格，只不过他更正常，更理性，更愿意和民主国和平共处。”

“我懂，我懂，”蛇女低声咕哝，“但要适应还是得花点时间。”

“瑟琪，”普雷托里亚斯说，“你能觉察到米卡格有任何隐藏的敌意，或者他有可能在撒谎吗？”

“没有。”她回答。

普雷托里亚斯耸耸肩：“这不就结了？”

“你把我们都带到这里，”欧特伽说，“该吃的都吃了，该说的都说了，问题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过去？”

“大摇大摆地飞过去肯定是不可能了。”普雷托里亚斯回答，“我们没法靠近同盟国领地十光年的距离，就像他们没法接近德鲁罗斯一样，我也不想和大半个卡波里舰队杠上。”

“那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方块。”普雷托里亚斯一声命令，一个长宽高各约四英尺的全息方块突然出现在了房间中央。“以红色显示民主国，黄色显示同盟国。”话音刚落，方块立即显示出相应的三维全息图像。“这里有一些中立地带，”他指着方块的左侧说，“我称之为‘无人之地’，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叫它‘无人空间’。这里大概有两百个星系，其中有六十二个星系有人居住，或者至少处在殖民状态。而其中有本土智慧生物的星系应该不超过十几个。”

他顿了顿，欧特伽的人工眼伸了出来，对中立地区的星球进行显微分析。

“总之，其中有五个星球可以算是友邦，而在这五个星球当中，至少有一个可以让我们更换一艘卡波里飞船。”

“更换？”瑟琪优雅地挑起一根眉毛。

普雷托里亚斯笑了：“就是‘挪用’的委婉表达。”

“也可以说是‘偷窃’的委婉表达。”她回了他一个微笑。

“基本一样，”他表示同意，“但不只是偷船那么简单。”

“哦？”潘多拉说。

他点点头：“我们得杀死每一位船员，每一位目击者，每一位可能告知同盟国我们正搭乘一艘偷来的船向他们接近的人。”他顿了顿，“问题是我们要偷军用飞船，还是偷民用飞船。两种飞船各有利弊。”

“我知道偷军用飞船的好处，”欧特伽说，“对方可能不会把我们拦停并上船检查，也不会对我们过度提防。可坏处在哪？”

“很简单，”普雷托里亚斯回答，“如果我们是搭乘军用飞船，我们肯定要在军事基地降落。只要我们一降落，他们立刻就能认出我们的这位卡波里人乘客。既然他们事先没有收到通知说米卡格会在这艘飞船上或者同盟国的这个区域内，对方大概只需要十秒钟时间，就会知道真正的、或者说‘原版’的米卡格究竟在哪儿，再过十秒钟，我们要么全军阵亡，要么集体被俘。”

“好吧，”蛇女说，“那我们就找艘民用飞船，把船员全干掉。感觉搭民用船从头到尾都会更安全一点。”

“开头当然更安全，”普雷托里亚斯说，“但结尾就不见得了。同盟国的任何人员，不管是军方还是非军方，都知道米卡格不会乘坐私人飞船出行，更不可能不带贴身保镖、下属官员，却和一帮敌人在一起。”

“你就是喜欢挑棘手的活儿，是不是？”蛇女说。

“不棘手的话，也不需要把你们都叫上。”普雷托里亚斯回答。

“那我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让我们的米卡格安全、秘密地抵达佩特罗斯四号星。我们定个日子离开这个星球，向无人之地进发，然后找几个友方星球，或者至少对我们没有敌意的星球停靠，然后在佩特罗斯四号星降落，暗杀或者绑架他们的米卡格，再用我们的米卡格代替他，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他顿了顿，“其他的一切我们都随机应变，在场的各位是我能找到执行这类任务的最佳人选。”

“过奖过奖，”潘多拉说，“但我感觉你刚刚宣判了我的死刑。你肯定还有更周密的计划吧？毕竟你是内森·普雷托里亚斯——军方走投无路时必定要请来救场的传奇人物啊。”

普雷托里亚斯点点头。“是啊，我有不少点子，但其中大概有一半，甚至更多，都会在沿途中被弃用。”

“但说无妨。”潘多拉不肯放弃，“说不定我们现在就能帮你筛掉坏点子，并且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普雷托里亚斯耸耸肩。“那好吧。”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换乘飞船之后如果我们被识破了，特别是如果我们在接近佩特罗斯星系的途中被识破，有一招可能管用，那就是让卡波里人声称我们是他们的俘虏。当然我们得把米卡格藏起来，不然计划就会曝光。这招也许能帮助我们安全降落，甚至可能把我们带到米卡格本人面前，我们可以声称有重要情报可以卖给他，只是……”

“只是？”欧特伽问。

“只是吉美特个头不大，而且上了年纪，说我们都是被他活捉的，别说是军方人员，就连普通民众可能都不会相信。”

“这倒是真的，”吉美特说，“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诈。”

“那干吗还提出来？”潘多拉说。

“因为我们可能用得上这招。”

“可是——”

“有人认识变形族吗？”

大伙儿摇起了头，纷纷表示没这路人脉。潘多拉从她腰间取下一个微型电脑，对着电脑轻声下了个指令，然后看着屏幕上的答案。

“银河系只有三个变形种族，”她回答道，“没有一个加入了政治联盟。”

“所以我再问一句：有人认识变形族吗？”

没人认识。

“好吧，”普雷托里亚斯说，“希望我们用不上，但我们可以在无人之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

“还有什么？”蛇女问。

“有没有什么和卡波里是结盟关系的种族我们可以假装？”

“答案是没有。”潘多拉说。

“这只是德鲁罗斯八号星和军方的答案，”普雷托里亚斯回答，“但每个盟国都处在不断变化之中，银河系又不是只有民主国和特兰斯凯同盟国这两个对手。我们可以沿途再做决定。”

“我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悬了，”蛇女说，“还有呢？”

“我们越接近目的地的，就越有可能碰到其他卡波里人。碰到的卡波里人越多，我们就越有机会抢夺他们的飞船或者电脑，越能让潘多拉找出要塞的位置，甚至要塞的重要房间。或许她还能彻底误导整个行星防御系统，这样我们便可以在他们晕头转向的时候，偷偷潜入进去。

他扭头看着欧特伽：“我们这里有银河系最强生物，除了生活在遥远的天蓝星上的那些恐龙，应该就属他最强了。如果我们需要从飞船上、小型建筑上甚至敌人身上卸下什么东西，找他就对了。如果我们不幸被关起来，或者执行任务需要的重要物品掉在什么够不着的地方，或者碰到了打不开的锁，蛇女就能派上用场了。”

“那我们要她干吗？”蛇女指着瑟琪问。

“她可以告诉我们谁在撒谎，谁在说实话，谁准备要动手，谁不会动手，谁相信我们，谁不相信我们。”普雷托里亚斯回答，“就像我刚才说的，在场的各位是被选来在各种情况下随机应变，而正是靠瑟琪，我们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情况有变。”他顿了顿，“现在，在我们散会之前，我把我们的前期路线，也就是穿越无人之地的路线图给各位看一看。如果在这些有人生活或者殖民的星球上有任何联络人，请立马告诉我。如果有任何真正的心灵感应者加入了同盟国，我们一定要尽快知道。另外，虽然我已经把你们每个人都了解了一遍，但如果你们有任何身体不适的问题，比如对重力、氧含量敏感或者耐力不足，任何我可能不知情的问题，现在就告诉我，我们好及时调整计划，或者让你退出队伍。”他扭头看着吉美特。“我知道卡波里人也是呼吸氧气，但如果你对我们的氧氮比例有任何不适应，一定要告诉我。”

“我们没事的，”吉美特回答，“你们的重力比雷吉尔十五号星或者佩特罗斯四号星小约百分之十，所以——”

“是吗？”普雷托里亚斯问。

“是的，”吉美特回答，“所以我们在飞船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普雷托里亚斯摇摇头。“你不要想糊弄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我要我们的米卡格每天做两次体能训练，每次一小时。米卡格的部下都见过他正常行动，我可不想让他因为不适应佩特罗斯的重力，当着那些人的面站都站不稳。”

“遵命，长官。”吉美特说。

“好了，”普雷托里亚斯说，“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一定要好好研究路线图，晚饭时间我们再做进一步讨论。但记住我的话，这次行动需要的更多是随机应变，而不是按部就班。”

“我不觉得自己擅长随机应变。”欧特伽说。

“你还没看出来吗？”瑟琪带着一脸好笑的神情问道。

“看出来什么？”欧特伽问。

“负责随机应变的是他，”她回答，“我们只是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