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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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6:原来爱,是一切,在失去你的时候,将一切失去。

蓝祁梦再一次接到林言的电话,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林言说他就在蓝祁梦她们的宿舍楼下,等她。那天夜里,夜风温热,月明星稀,枫树下坐着的情侣熙熙攘攘,透过不明朗的夜灯,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丝微妙的暧昧,卿卿我我。篮球与篮球板总是不友好的拥抱,亲吻,然后发出被撞击的声音,篮球场上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发出那一种悦耳的响动,总是会让某些人咬牙切齿,偶尔发出的声音,是高年级男生变声后的粗犷,累使他们有了一种满足感,对生活的充实。

蓝祁梦与林言就站在操场的一角,月光下的树影像一朵朵黑暗之花,紧紧的贴在他们身上,树影随着夜风的起伏,在地面上轻轻的晃动,夜很静,月光很美,然而树影下的人却有点不安,气氛有一点点苦涩的味道,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蓝祁梦把手揣在衣兜里,脚尖轻轻的点着地面,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错开自己的影子。她与心中的那个人不停的战斗,她绝不会先开口,这种情况下,谁先开口,谁就是处于弱势的那个人,那么,在这段感情的最末端,谁就是最不愿意放手的那个人。既然是别人想要结束的这段感情,自然她就不会显得那么的不舍,她正在向所有人证明,即使他们做不成情侣,依然可以做朋友,然而这做朋友的前提是,她已将心中的那个人放下,所以才会如此的坦坦荡荡。

但两个曾经相爱的人,真真正正的能撕开那一层薄薄的薄膜,将彼此放在坦坦荡荡的那个位置,做得回朋友吗?我想,应该不会,只有心有余念的人,才会借着那份关系,将那份喜欢寻得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切才会变得理所当然。

将那份若隐若现的关系,变得剪不断,理还乱,若即若离,将那份忽冷忽热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关心,也变成了另一种大程度的伤害。而那份真正的喜欢被做成一条风筝线,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在风中,随着那个人的转身,回头,变成一个又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

你……林言终于开口了,但随着蓝祁梦的抬头,后面的那一个部分又被他收了回去,他微微的垂下头。或者,他也在等蓝祁梦开口,他也不想做那个最末端的人,可是,这时蓝祁梦突然转身,拉开步子往回走。

她的心,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原谅一个感情的背叛者。

看着他的脸,只要看一次,她知道,不管之前做过的多少努力,在那顷刻间,都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于是时间,又在那一刻钟回到某个时间点,将一切重合,过去的种种,又历历在目。

她更怕多站一分钟,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将自己出卖。将那一份委屈变成博得同情的一个廉耻拥抱。

你最近好吗?林言终于开口了,向前迈出的脚步紧跟在蓝祁梦的身后,伸出的手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射在地面像一只魔鬼的手掌,像肌肉收缩一般,微微的发着抖。

蓝祁梦无措的扭着头,舔了舔嘴唇,故意抬起手捋了捋头发,在那一瞬间,迅速将滚出的那颗泪水抹去,勉强的拉上嘴角,转身,微笑着说:能好到哪儿去?我不是一直都一个样子的吗?

看着那个迅速的转身,林言僵在半空的手迅速收回,一时间无处安放,假装抬起又放下,看着那个微笑,假装微笑又勉强。

高高筑起的城墙,在那隐隐的白月光之下,似乎将两颗心高高的围堵,在这站立难安的地球表面,那一束白月光终究是让他们无法看清彼此的内心,以及那一张撒着泪花的脸。

好就好。林言像是自言自语那般声音极其的弱。

蓝祁梦无声的笑了,似乎他就想知道她好不好,而这不是一种真正的关心,而是害怕自己的离开,会将这个僵硬的人变成一具丧尸,他不过就是内心愧疚,不想背上那个负心的骂名罢了。

谢谢!好与不好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终于最后那一丝微笑都消失了,无论她怎么强迫自己,那种假模假式的笑容,她依然学不会。面对自己那颗无法强大的内心,她始终选择曾经自己最熟悉的高傲冷漠。可是白月光下的那张脸,那微妙的表情,与被她深深压制的那份喜欢,高傲冷漠里带着的那一份故意而为之,让人心疼。

这世上有一种人,为了能让自己与这个世界匹配,变得装模作样,假模假式。而这世上有一种人,为了能与这个世界相抵抗,假装百毒不侵,假装有钢筋水泥般坚硬的外壳,变得高傲冷漠,甚至有时会变得张牙舞爪,来回赠那些他所在乎,与所不在乎的人给他带来的深深伤害。

听到你过得好,我也会过得好一些。

那些熙熙攘攘的情侣在月光下勾肩搭背,手拉着手散步,他们的样子变成风的手掌代替着林言在蓝祁梦的脸上左右的扇着耳光。蓝祁梦半握的拳头此时握得紧紧的,抓着衣角的两边。

那是不是我过得不好,你也就会真的过得不好。蓝祁梦在心中这样撕裂的问着,目光盯着林言那张看上去愧疚的脸,面对这张脸,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那份耻辱的感情在踢着她的内脏,心,翻绞着疼,过去变成一把利刃,正抵在她的喉咙,那双有力的大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过得好……蓝祁梦低头冷笑,那是一种断肠的绝望,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落寞,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奈,就像内心被蹂躏,捣碎,想要拼命的发出求救,但不管怎么叫,那种无声的声音永远只有自己听得见,在心中不停的盘旋,敲打。

我过得并不好。蓝祁梦打断林言的话,干净利落的说出这几个字,目光犀利,言语冷漠,紧接着说:那是因为自己没用,懦弱,才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任凭践踏。我只是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强大到可以原谅所有的背叛与欺骗,才将自己置于这般境地,像被主人嫌弃而丢弃的小猫,在自己的角落里自生自灭。站在十字路口,找不到那条才是出口,还心存一丝念想,念念不忘的等待别人来救赎,可是每当我回头,那些回响都是一把一把磨得锃亮的尖刀,将刀尖对准我呢。你知道吗?林言,那些寒光在黑暗之中,我依然还是那么的想靠近,哪怕到最后会遍体鳞伤,可是当我看见持刀者的那个微笑,我还是会义无反顾走到他身边,当我看见一丝希望的时候,他都会微笑着转身离开,我只能看见自己一双血淋淋的双手,还有伤痕累累的一具身体。如果是这样,你觉得我过得还好吗?是不是比你预期的要糟糕一点。蓝祁梦笑,那种笑在月光之下让人不寒而栗,没有一丝温暖,真的像看见了那一个血淋淋的身体,就躺在自己的眼前,那种无奈,不言而喻。

阿梦,我……林言舔着嘴唇。

哈哈,我说的好吗?最近看小说,自己都有点魔怔了,你看,你也相信了,就问一句,我说的好不好。蓝祁梦将双手合在胸前,掌心轻轻的拍着,歪着脑袋,笑容挂在了脸上,与刚才严肃认真的那个判若两人。

你说像我这种没心没肺,还薄情寡义的人,能过得不好吗?这世上还有谁能够伤得了我这颗喝水就可以洗干净的心脏,任何人与事在我这里都过不了一晚,不然,我怎么能承受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还依然好好的。蓝祁梦说完,林言附和着点点头,脸上也拉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紧张的气氛也变得缓和起来。

人总是这样,喜欢从大部分的事实中挑一部分自己值得相信的,愿意相信的,将它归为事实,坚信不疑。人总是口是心非,将真实掩盖在谎言的背后,好听的话说给别人听,难受的故事自己扛。

都高二了,你就少看点小说书,多复习复习功课。林言说。蓝祁梦低头,浅笑。那双弯弯的月牙眼在昏暗的路灯下,晶莹剔透。

你叫我下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回宿舍了。蓝祁梦抬头微笑,将双手背在身后,拇指不停的抠着指甲,渗出丝丝的血迹,慢慢的,滴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黏黏的,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在白月光之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像手掌中捧着一朵红色的妖艳花朵,正拼命的绽放。

没事儿,我就想看看你,很久不见,就是有点想你。听到想你的时候,蓝祁梦停下手中的动作,整个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心脏却不停的翻滚,像热浪那般。血却顺着指甲盖慢慢的流到手掌心,开出的那一朵妖艳花朵,正卑微的将花瓣变大。

是吗?我也挺想你的,特想你,特别特别的想,一定比你想我还想你。怎么,你平时都感觉不到吗?你想我的时候,我可感觉到了。蓝祁梦嬉笑着说,像开玩笑那般,将声音变得轻快自如,平时,一般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大家都认为她在开玩笑,那个时候,她确实是在开玩笑,但此时,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认真。

虽然林言想没想她她不知道,但是,她能深深的感觉得到,他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变得不开心,他生病的时候,她也会像连体婴儿那样,感觉到身体难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竟然有了这种心灵感应。

这时,林言低着头,面对眼前这张邪恶的笑脸,他淡淡的表情变得有些无措,他感觉自己了解这个人,却又感觉一点都不了解她,究竟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不知道。他害怕自己会错意,将自己跳进那个热烈的火坑,或是将她浓烈的爱击败。他害怕失去,却又不敢伸手拥抱。他无法放下,所以才会若隐若现,忽冷忽热。他害怕他将永远失去她,才会在风吹草动之际,举起高高的旗帜,将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自私的将她的爱情占为己有,而又无法给予回报,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在蓝祁梦看来,他不过就是不想承担起那份喜欢罢了,他一脸愧疚的站在她的面前,是要博得她的原谅,还是要向她炫耀着自己的大度。

其实就连林言自己或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种心态,是念念不忘这个人,还是内心充满愧疚,仅仅是想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这个让他感觉到疲惫的人,与牵肠挂肚的人,在离开她的那些日子里,自己像重获自由那般过得轻松愉快,可是她的任何风吹草动,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了如指掌,在必要时刻,会选择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她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无处安放。

占着别人对他的喜欢,将那份疼痛在别人的世界里肆意而为之,这究竟是一份牵肠挂肚的喜欢,还是仅仅是因为一份自私的心,霸道的占据着所有,会为他带来成就感。

一份倾其所有的爱,成了他在别人眼中炫耀的资本,这究竟是爱,还是自私。

林言,你看,我们是多么的不一样。蓝祁梦冷冷的说着,冷冷的笑着。

有什么不一样?林言抬头,望着蓝祁梦的眼睛,有些闪烁。

什么都不一样。

蓝祁梦微弱的声音,将气氛再一次凝固。

夜晚的风透着一丝丝凉气,昏暗的灯光下,终究是无法看清彼此的脸。光斑里的衣角被吹得颤颤巍巍,阴森森的白月光毫无忌惮的挥洒在每个角落里,深蓝色的夜空上星星点点,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在孤独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那一前一后的身影,向某种被固定的物体,落寞感将其捆绑,忧伤带着黑暗的颜色,涂抹在全身,将那份孤独映射在地面。原来,爱一个人,会将自己变得孤独。日月山川,星辰暗河,现在未来,都将失去一份抹茶的绿色,在蔚蓝的天空下,变得枯萎。

原来爱,是一切,在失去你的时候,将一切失去。

我们就不能好好讲话吗?你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林言说,蓝祁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嘲笑林言,她已经分辨不清楚这段感情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谁才是需要裹着透明胶带努力克制伤痛的人,是谁把谁推在悬崖上不理不睬,谁自私的把心脏缩小得看不见的位置,肆意的鞭策别人。

曾经被你喜欢的每一天都被我喜欢着,被你思念的每一天亦是同样的思念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连风吹过的时候,都在想念你,那时候你一定知道,阳光温热过的每一寸肌肤,就如我想你的温度,而现在,爱你,明明那么明显,是你,是你假装的不在意,为什么要用你心存的愧疚,来质问我的勇气,到底,是谁先将影子倾斜到谁看不见的地方,低着头,无视。是谁先将依赖的肩膀撤开,当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是谁非要做她的影子,做她的引路灯,而如今,又是谁放弃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将另一个人抛弃,此刻,又要用一种质问的语气,来打破那一份靠自己无限努力挣来的平静。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除了我爱你。

最怕连喜欢都变成了不知所措,最怕把喜欢变成一种伤害的理由,最后变成不喜欢所有,也不喜欢自己,包括你在内。

对,我为什么要活成这般?连生活都放弃了我,我讨厌自己讲话都变得阴阳怪气,没有半点耐心,也没有半点性子,活得还不如一潭死水,生活没有所谓的盼头,也没有自己所喜欢的东西,我真的让自己身心疲惫。林言,我就是这样的,不要用你的标准评判来要求我,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了那种必要。蓝祁梦看着那双懒洋洋的眼睛,看不清楚那种微妙的表情里到底是何种情绪。夜,太黑,故事太长,无法将那长久的时间变成一秒钟的宣泄。也无法将一个情感的背叛者,在短时间内,解剖他的心,将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蓝祁梦也不想,她害怕那种狼狈不堪,会将她伤得彻彻底底,她宁愿不清不楚,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被通知分手,也坦然接受,成全他。

伤痛自己背。

你不要总是这样,你这样,我会很内疚。林言的声音变得有些轻飘。

蓝祁梦扯着衣角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紧咬牙关,她曾经,为了这一份温暖,跋山涉水,跌跌撞撞才掉进他的怀抱里,如今繁花落尽,烟火于眼转瞬即逝,她依旧,站于这群峰之巅,任凭日晒雨淋,听得流言蜚语,受尽情义折磨。而他,对于她来说,只心存一份内疚,还表现得如此的赤裸裸。被寒了的心,像被车门挤压,心跳越来越弱,在嘈杂烦闹的中央口,就快要窒息了那般。疼,在春暖花开之后,用那所谓的善意,在夹缝里不停的翻搅。

内疚,有什么可内疚的,你不欠我什么,你也没必要这样子,无论将来我是什么样子,都与你无关。对我这样你就变得内疚,那么其他人呢,你是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内疚当中。林言,给将来的我们留一点面子吧,我们是什么样的人,都别再那么的在意,既然你都不要我了,就收起你廉价的关心,我最讨厌一颗四分五裂的心。

放过现在的我,也放过将来的我。

转身之后的蓝祁梦,眼泪夺眶而出,假装挺拔的身体,在阴森的白月光之下,连正确走路都变得不会了,歪歪斜斜。林言僵在半空的手,顺着她歪斜的身体僵硬的移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伤心或是不舍,难过或是痛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