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5章 57:梦中人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摇摆着双腿,不停的跳动,舞动的双脚拉出“滴答”“滴答”声,充斥着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声音大得让人有些心烦气躁。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死亡路上鬼魂们踩着轻飘的步伐,不甘的被驱逐向前。似乎哀怨声也听得格外的真切,像带着刺一般,扎着祁梦滚烫的心脏,走一步扎一针,一针更比一针要深,带着黑色的怨气,带着呻吟的哀怨。让绝望的眼神,病态的眺望四周,他想随时的抓住机会,将报复进行到底。
快乐不适合活在阴暗之处的人,他们唯一有资格接受的,就是黑暗的鞭策,绝望的投食。
祁梦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迟疑的盯着那双快要被眼泪冲破的双眸。
生日,从来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她从未在生日的今天抱有任何的期望,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可是在她看见林言站在蛋糕前,笑容满面的样子时,这个被她极度厌恶的日子,第一次对她有了新的想法。她曾有无数次在这个日子里,希望那一天自己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她从来没有想到的是,十八岁的生日,过得如此的热闹非凡。
与如此的冷清不堪,就像小汽车从城市的分界线驶向另一个黑暗的山区,从此连影子都背叛你的那种黑暗,呼喊的求救声只能徘徊于大山之间,到最终,都没有人能听见,你只能绝望的,漫无目的的在黑暗之中寻找出路。
原来这就是华丽之后的落寞,原来这就是站在天空下,却看不见光的恐惧,原来滚烫的心,被毛毛雨浇湿,还要把那湿漉漉的感觉藏起来,假装没有湿透,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真正的懂另一个人,或是愿意懂得一个人,原来被光明拥抱过,再回到黑暗处,就是这般,无可奈何。这通通的一切,都不及迷失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看着金黄色的光,一个一个的微笑着消失,任凭撕心裂肺,都叫不回头的那种绝望感。
祁梦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流声终于冲破这种可怕的寂静,她将脸沉浸在水中,那种冷得刺骨的感觉,让她从梦中醒来一般,她将双手放入洗脸槽,捧起刺骨的冰水砸在自己的脸上,溅得满镜子的水珠,湿哒哒的往下流,她仰头,抬起眼睑,看着镜中冷冰冰的自己,笑了。
任凭水一直流,任凭声音覆盖所有的悲伤,任凭眼泪肆意的挥洒,任凭心痛被自己一遍一遍的凌迟,任凭所有快乐的瞬间在大脑里飞速运转,任凭绝望在她的心里蔓延……
她将自己放肆的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毫无顾忌的,任凭眼泪往下流,将所有的悲伤,自己吞噬。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关了水龙头,这才听见窗外寒风呼啸,吹打着玻璃“坑坑”的响动。被抽打着耳光的树枝,还在拼命的与其抗命,祁梦收拾好屋子,将一切归于原位,就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假装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关了灯,带上门,前脚刚出,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啪啪”煽了两个耳光,猝不及防。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祁梦裹紧棉衣,
将身体紧紧的抱住,微微的弯曲着腰,水泥路上那两盏路灯,似乎已被冻得蜷缩着身体,她听见从耳边刮过的寒风,把帽子拉得更往前靠一些,用手捂住胸口,轻声的发出一声呻吟,紧咬牙关。
胃痛,已经算是她的老毛病了,她都不记得是从几年级开始,就缠着她。
她看着屋内的光芒闪烁着金色的光圈,穿透玻璃,延伸到地上,暗淡的地面脏兮兮的拉着个脸,似乎是与那一尘不染的光源进行抗争,败得一败涂地时,不甘的再次龇牙咧嘴,以示不服。
穿过毫无人烟的水泥路,走过拐角处,就看见马路上稀疏的人群,他们裹着棉衣,低着头,一路小跑向前。
祁梦这才记起中午忘记吃午饭,下午还来不及吃,天就黑了,晚上,晚上还没吃呢,想着便走到了诊所门口,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站在药台前,把身体紧紧的挨近,用压力来减缓胃痛。
医生,我要两片止痛药。这时她一脸苍白,两眼无神的舔着干裂的嘴唇,将头低的不能再低,手紧紧的压住胸口。
哪里不舒服。祁梦记得这个人,只是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胃疼。她抬起头与医生四目相对,看到她的样子,医生迅速的起身,将她拉到他身边的火炉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一颗止痛药到她的手中:赶快吃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祁梦都来不及反抗,也反抗不了,她捂着胃,想要找个支点,支撑住身体,这时医生拉过来一个凳子,将她扶了坐下,又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楚医生。
楚歌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照亮黑暗的夜晚。
你记得我。他想这样问,但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吞了回去,他坐下身体,看着脸色发白的祁梦,轻声的问着:舒服点了吗?见祁梦点点头,他松了一口气的,坐直了身体,将放在眼前还未来得及打开的饭撕开,冒出香喷喷的味道。
刚才呀,多送了一碗粥,我又不好意思让人家带回去,我又吃不完,扔了怪浪费的,反正粥也不撑肚子,看在刚才救了你的份上,你帮我解决它。他把白米粥轻轻的推到祁梦的面前,看着她,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角微微往上翘,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
怕胖啊,白米粥不碍事,再说你长一点点肉不影响美观,浪费可耻,到时候咱们俩都变成了可耻的混蛋了,怎么样,下次遇见你时,咱们得称呼彼此为混蛋了,多不好听。他的手不停的忙碌,眼睛盯着手的位置,说到最后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了祁梦一眼。
说着说着,从你,我,变成了咱们,祁梦听到他的声音,听得有些入迷,像电台里的播音员那样抑扬顿挫,低沉,沙哑,稳重,像一首久违的老歌声,牵着你的耳朵。
祁梦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起那个勺子,开始搅动冒着热气的白米粥,眼中不由得溢满了泪水。
吃下去一碗粥,烤暖和身子,胃就不那么疼了,似乎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谢谢你,楚医生。祁梦抬起头,将烤得红扑扑的脸对着楚歌。
叫我楚歌就好了。楚歌抬起头,迅速又低下,一切都平静的照旧。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望着祁梦红彤彤的脸,轻轻的拉动嘴角,洋溢起笑容:你讨厌吃甜食吗?他漫不经心地咀嚼着嘴里的饭,有意无意的看上祁梦一眼。看着祁梦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严肃的看着她,缓缓的开口道:那,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祁梦眨着眼睛,这时胃已经完全不疼了,精神也好了许多,看着楚歌诚恳的表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弱弱的问道。
这时有一辆外卖摩托停在了门外,熄了灯,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提着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意:楚先生,你的蛋糕,请慢用。
谢谢!辛苦了。楚歌伸手接过快递员手中的蛋糕,看着祁梦,耸了耸肩,无奈的将蛋糕放下。
你生日吗?祁梦脱口而出。
不是!
那你订蛋糕干嘛。祁梦变得更好奇了。
所以呀,才要请你帮忙!
我?祁梦质疑的用手指着自己,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呀。嗯,是这样的,今天呢?是我一个小兄弟的生日,他托我帮他订蛋糕,结果这小兔崽子,说女朋友送了,还让我给退了,就在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那个时候蛋糕都在路上来了,退不了啦。楚歌说的有理有据,找不出半点毛病。
祁梦为难的挠着头。
你不是不讨厌甜食吗?帮我吃了它。楚歌眨着眼睛,看着把脸颊吹得鼓鼓的祁梦。
不过你不喜欢吃也没关系,扔了便是。楚歌将蛋糕换了一个位置,毫不在意的坐下。
扔了?
嗯。
我又不喜欢吃,放着也会烂掉的!
就这样祁梦再次掉进了楚歌的陷阱里。
生日快乐!楚歌拆开蛋糕,插上一只蜡烛点燃,看着蛋糕对面映上烛光的那张脸,微笑着说。看着愣愣的祁梦,他将打火机放在桌子上,接着说:既然都吃蛋糕,那就意思一下,说生日快乐不是,不然多浪费情境呐,对不对!
谢谢!祁梦一度认真的以为,他晓得自己的生日,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们见过几次,但所有加起来的话,还不到十句吧。
那,为了配合,要不要也许个愿呢。楚歌提议。
好啊。祁梦再次闭上眼睛,认真的许愿,比之前的还要认真。
风停了,夜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功夫将地面覆盖,一片白茫茫。
窗户里的灯光透射到外面,映出一副好看的画面,像天使起飞的翅膀。
悄无声息的庄稼地面,站着挺拔腰杆的枯草,还有这座被黄土尘染的小镇,今夜又将接受一场洗礼。伴随着回家的小汽车的喇叭声,以及那穿透阴霾的敞亮灯光,或是经历过漫长岁月,苍旧而发黄的路边街灯。或是此刻已经稍有倦意而跌入窝中的狗,还是流窜于路边的脏兮兮的夜猫,都将沉睡于这场大雪之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此时庄严的小镇与阴沉的天空混为一体,飘落的雪花借着玻璃的灯光,快速而成熟的落下,趴在玻璃上小孩的脸庞,是要与雪花亲吻,直至将脸挤弄到变形,才会被大人无情的抱走,将窗帘放下,关起灯光,准备进入梦乡。
大场景的慢镜头将亮起的所有灯光都收纳其中,唯有那扇大的出奇的玻璃门,看上去美得像一副镜子的画作,女孩双手握拳撑在一起,靠在额前,虔诚的对着插着一根蜡烛的蛋糕许愿,她嘴角微仰,下巴微微的低着,浅笑。对面的男孩,除了拉起的嘴角,一切都归为平静,连眼角也毫无波澜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如此阴冷的夜晚,他像沐浴在阳光下那般全身散发着温暖。
故事和故事,都将在这个冬季发生点什么,阴晴不定的天气或是成了最后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