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明争暗斗一(上)
就在天机道人悉心传授夏宇生之时,一场关于王位的争夺和权力的重新洗牌在帝都夜幕下悄然上演。
夏宇生的猜测没错,王上因为连年的征战,旧伤反复,近日更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便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过的王博老太医都没有办法。而且此次王上沉疴再起与往日大不相同,清醒之时越来越少,糊涂之时倒是越来越多。一些知晓内情的王公大臣都在暗自揣测,只怕王上是熬不过今冬了。
当今王上有四子二女。皇长子龙毅天赋过人,喜欢战场厮杀,却在随王上征战中不幸战死。二皇子龙昶当年却是在攻打广陵城的时候不知所踪,有人说二皇子战死,也有人说二皇子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去了。三皇子龙轩生来便是身有残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四皇子龙驷年少聪慧,却是年岁尚幼。长公主龙润嫁与公孙世家公孙璋,二公主龙媃和四皇子同一生母,不过二公主较长,如今已到及笄之年。
皇长子龙毅虽是战死沙场,却留下了二子一女,皇子龙崎和皇子龙绛以及皇女龙宸。三皇子育有一子一女,皇子龙栗和皇女龙嫣。
王上自从皇长子战死沙场之后,便再未立太子,三子身体残疾,四子年幼,储君之事始终成为王上的心头之刺。其实,若以王上的安排,只待四子加冠,便可立为太子,待自己百年之后登基大宝。然而,时不我待,四子尚未加冠,王上的身体依然不行了。
正因未立太子,朝堂之上虽一团和气,然朝堂之下却是暗潮汹涌。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都对此望眼欲穿。一旦王上驾崩,何人登基,能否顺利登基都是未知。但正是这份未知蕴含诸多机遇,无论在位还是在野都翘首以盼。
雍王府,龙轩默默地看着客座上仍在闲聊的几人,若是夏宇生在,当首先会认出严生来。不过以严生的资历却只能排在末位,他的岳丈前朝帝都太守,当今的工部主使赵青,刑部主使李芝华,还有帝都禁军指挥副使曾笠皋都在他上面坐着。
要说资历,工部主使赵青和刑部主使李芝华都是三朝元老,不过赵青乃是在王上起兵之时便携家臣投奔,而李芝华却是王上招降的。但若论才干,李芝华的才能却在赵青之上。不过曾笠皋作为禁军指挥副使,担负王室安危不说,更可随意出入禁宫,是以知晓更多。
龙轩本来已用过晚膳,谁知道赵青和严生联名拜见,三人才在客厅坐下没多久,李芝华也来了,现在又来个指挥副使曾笠皋,雍王府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
其实不说龙轩也知道,四人前来的目的便是意欲知晓自己作何打算。这些人,说白了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生怕失去自己的荣华富贵。若有将勾心斗角的心思用在开疆拓土、治国理政上,何至于被北戎天天骚扰?
“三皇子,如今王上病危,不知三皇子作何打算?”
不知何时,四人已经停止了闲聊,资历最老的赵青首先奔入正题。
“赵主使此话何意?王上虽然偶感微恙,不日定可痊愈。”龙轩却不接招,轻轻一句便绕过了。
哪知道赵青也不是省油的灯,“哦,本官可听曾指挥使说王上进来性情大变,而且沉疴再起……”
曾笠皋盯了一眼赵青,暗道果真是条老狐狸,明明是自己想说,却是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见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曾笠皋无奈地说,“三皇子,实不相瞒,微臣职责所系便是维护皇室安危,尤其是王上的安危。只是前日听老太医所说,王上之疾甚重。”
“哦,本王近日不曾入宫看过父王,不知曾指挥使所说。”
四人面面相觑,三皇子言下之意便是对此事毫不知情。若是三皇子对王上病情一无所知,四人便不知从何说起。
旁边李芝华眼见便要冷场,便对雍王龙轩说,“三皇子,严次使前几日方才入宫面见王上,不若便由严次使讲讲如何?”
严生见李芝华一句话便把事情引到自己身上,情知众人是谁也不愿意说出,眼下自己位置最末,怕是要有自己来说了。
龙轩听说严生前几日方才入宫面见王上,登时兴致尽起。龙轩近日未曾入宫面见王上是真,但要说龙轩对王上的病情一无所知,怕是谁也不信。
“哦,严次使近日面过父王,那可否将当时情形详细道来?”
严生一看确实无法推辞,便说,“三皇子,各位,下官日前的确入宫面见王上,……”
严生便一五一十将在万年宫所见讲与众人,龙轩的眉头越皱越紧,严生所言与自己了解相差无几,看来王上的病情很不乐观。
“诸位,刚才听了严次使所言,不知有何想法?”
“三皇子,王上病情反复无常,而且清醒之时日短,只怕三皇子要早作打算。”赵青端起桌上茶碗饮了一口,不慌不忙说道。
“三皇子,微臣在宫中听闻二公主前日携赵贵妃书信前往赵府,若是三皇子不早做图谋,只怕后果难料啊。”曾笠皋抚着不长的胡须,对着堂上的三皇子说道。
“早作图谋?当今王上健在,你可知你们四人所谋犯的可是死罪?”堂上的龙轩陡然之间发怒。
四人一看雍王发怒,便急急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椅前,“四皇子息怒,我等只是为三皇子着想,并无他日。微臣为我朝万年基业着想,自是日夜祈求王上能康复如健。只是……”
李芝华见三皇子陡然发怒,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下去!”龙轩愣愣说道。
“三皇子想必清楚,王上早年征战之时便曾受伤,开国立朝之后更是勤于政务,每日不辍。只是此次病情并非以往,臣等为我朝万年计,为三皇子万年计,自当早作图谋!便是三皇子怪罪,我等也当让三皇子知晓一片赤诚效忠之心!”
李芝华不愧是三朝元老,短短数语即表明了自己对王上忠心,也表明了自己对三皇子的效忠之心。况且当此危机之时,正是用人之际,想必三皇子不会怪罪。若是如此,又有谁会效忠三皇子呢。到最后,他也不过是个不得志的残废皇子而已。
龙轩眉头却是舒展,看来自己的一句话便引出了四人心中所想,最重要的是印证了四人对自己的忠心。
龙轩看着其他三人,“你们也是如此?”
“臣等誓死效忠王上,效忠三皇子,万死不辞!”三人异口同声。
龙轩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迈向堂下,四人惊奇不已。原本龙轩生来便是残疾,因而素来为王上所不喜。不过现在走路的姿势虽然略显怪异,却并非如原来一瘸一拐,看来左右腿竟是一样长了。
龙轩走到堂下,伸手逐一搀起四人。然后又一步一步走回堂上,四人这才看清,原来三皇子竟是在那条短腿上装上了一只厚厚的金屐,如此一来便是两条腿一样长了。虽说现在看上去怪异,不过是因为过去看三皇子走路一瘸一拐习惯了,陡然看到三皇子两条腿一样长,不习惯而已。而且看上去三皇子的金屐当是近日才装上去的,尚未完全适应。假以时日,三皇子适应之后当和常人无异。
赵青和李芝华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原来三皇子也并非毫无准备。
“诸位,你等四人忠心,本王之已经知晓。王上此次患疾日甚,本王也有所耳闻。不知依诸位所见,本王该当如何?”
赵青眼见刚才被李芝华抢了风头,当下率先说道,“微臣认为,三皇子与龙驷俱在,皇长孙自可不去考虑。龙驷年岁尚幼,无法处理国政。况且三皇子今非昔比,若是又朝一日,自是王位首选。因此,三皇子当极力拉拢朝廷大臣、军中大将。禁宫之中自有曾指挥使策应,禁宫之外,臣等当与李大人和外婿联合。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哦?”龙轩为可置否,转而问李芝华,“李大人,你觉得呢?”
“回三皇子,微臣觉得赵大人所言可行。不过,微臣认为,当此紧要之时,当以不变应万变,内紧外松。三皇子可曾听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恩”,三皇子点了点头,显然对李芝华计策更为满意。
“三皇子,此时还以不变应万变,只怕有变之时应之不急啊。”赵青因为连续两回被李芝华抢了风头,心下不忿。
“赵大人言之有理,若是不拉拢朝廷大臣、军中将军,万一被别人先入为主,只怕到时追悔莫及啊。”曾笠皋也在旁边帮衬,说完给赵青递了个眼神。
看来李芝华连续两回出头,引起了赵青和曾笠皋的不满。倘若雍王即位大宝,只怕李芝华要远在赵青和曾笠皋之上,是以曾笠皋出言相助赵青。
龙轩看着台下几人,何尝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过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自是不好名言。
“既然诸位意见相左,本王倒觉得李大人、赵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既如此,不若便由赵大人与严大人外联大臣,李大人可居中调停,禁宫之中便拜托曾指挥使如何?至于军中将军嘛,本王自由安排!”
四人一听,便知三皇子心中已有计较,“谨尊王命!”
“天色不早,诸位早回吧!记住,今日所谋之日,万万不可讲与外人,便是家中妻妾亦不可,否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说罢内力外送,竟是生生将手中瓷碗捏碎。
四人心下震惊,“原来三皇子深藏不漏,竟是此等高手!”当下四人便再拜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