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入朝作战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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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8月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彭德怀入朝作战纪实》序

彭总作战秘书 杨凤安

1990年,在我和杨迪、王波同志帮助全国政协洪学智副主席整理《抗美援朝战争回忆》期间,王波同志利用茶余饭后的时间,让我和杨迪讲了许多彭总在抗美援朝时的故事,没想到一年后,他拿着一本书的校样送给了我。我很高兴,急匆匆地读了一遍,觉得全书很真实、生动,可读性很强,用文学手法再现了彭总在抗美援朝时的光辉形象。《彭德怀入朝作战纪实》着意宣传彭总兴国安邦、济世救民于危难之时的高风亮节和丰功伟绩,我觉得是非常有益的。

我在彭德怀同志身边工作了整整五个春秋,经历了解放战争后期解放大西北和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我深深感到彭总不愧是一位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彭总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他高尚的品德、卓越的才能和光辉的形象,永远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解放战争时期,我在华北的19兵团、旅、兵团部任参谋,1949年年初解放了国民党在华北的反动顽固堡垒太原城以后,19兵团根据军委的命令划归西北第一野战军彭总指挥。当19兵团开到西安以北的三源时,杨得志司令员找我谈话说:“野司来电话,叫兵团选派一名了解兵团情况的同志到第一野战军作战科工作,我们研究请你去。”我听后脑袋就炸了。我感到自己水平低,怕完不成任务,说:“司令员,还是叫别的同志去吧。”杨司令说:“我们已研究了,你去比较合适。”并说:“你去了,在彭总身边工作一定要细心,努力把工作做好。”

我到野司报到时,彭总正在指挥歼灭胡宗南主力于宝鸡以北扶风、郿(眉)县地区的战役,是役胡宗南主力大部被歼,残部逃往宝鸡以南地区。此时彭总决心除留18兵团于宝鸡地区,牵制胡宗南残部待机南下外,集1兵团、2兵团和19兵团追歼马步芳、马鸿逵部于平凉地区。当时二马曾计划与我军决战于平凉地区。我军几十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平凉,此时敌慑于我军威势,加之二马内部矛盾很大,各自都想保存实力,稍一接触即被我歼灭一部,其余大部分向兰州、宁夏撤退。这时彭总又根据新的形势做出新的战役部署,以1兵团主力经临洮至临夏,直捣马步芳老巢。2兵团、19兵团主力夺取兰州,并歼敌主力于兰州地区,19兵团以一个军进至兰州、宁夏之间隔断敌之联系,待兰州解放后直取宁夏。我把彭总的决心标绘在一张地图上,能清晰地看出他那伟大的战略气魄和周密的战役部署。8月20日部队进抵兰州外围,从兰州的东、西、南三面展开试攻,试攻两天未能奏效,1兵团已进到临夏,割断了兰州与西宁的联系,19兵团的一个军亦进到了指定位置。这时最关键的是如何夺下兰州。彭总要亲自到第一线察看情况。彭总到达19兵团前线指挥部,见到杨得志司令员、李志民政委和耿飚参谋长,他们当时心情很沉重,认为仗没打好,并要求继续打,非出这口气不可。

彭总了解了情况,又看了地形,坚决、严肃而又亲切地说:“攻打兰州是我决定的,时间仓促,准备不够充足,还有部队轻敌,敌军顽强,工事坚固,这也是个主要原因。我们试攻了两天摸清了情况,了解了敌人,这就是很大的收获。现在要停下来,沉住气,不要急,部队要开诸葛亮会议,总结经验,经周密准备后再攻。”彭总并将上述精神,用电话通知第2兵团,并指示他们派出精干部队向敌人侧后黄河铁桥迂回。8月25日向兰州发起总攻,激战一个白天,我军攻占敌人主阵地。守敌趁黑夜在混乱中溃逃,这时我军一部进到黄河铁桥,敌在混乱中大部被歼,一部向河西走廊逃窜。我军解放兰州后,遂分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追歼残敌,先后攻占了青海西宁、宁夏银川,国民党第8补给区司令曾震伍起义,并着手和平解放新疆。年底,整个西北完全解放。

西北五省解放后,彭总既担任第一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又担任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西北军政委员会设在西安。1950年3月底,我随彭总到西安,当时只有我和浦安修同志在彭总身边工作,浦安修同志分工管地方工作,我负责军队剿匪工作。西北刚刚解放,要做的工作很多,彭总首先抓剿匪工作,他总是说土匪不肃清,人民不得安宁,对发展经济也有直接影响。西北地广人稀,又多沙漠,剿匪工作极端艰苦,为了追歼残匪,组织了骆驼兵团,这对追歼残匪很有效。彭总十分注重民族政策,西北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彭总常对在少数民族地区工作的干部说,要尊重民族风俗习惯,严格执行党中央的民族政策,团结少数民族的群众和干部,相信并充分发挥少数民族干部的作用。他说搞好民族团结是我们做好工作的关键。彭总非常注重恢复和发展经济,西北地大物博,但经济文化落后。当时决定加修西安至兰州公路。新建天(水)兰(州)铁路,青藏公路,军队是参加生产和经济建设的主力军。彭总还向中央建议,请苏联专家帮助开发地下矿藏资源。他常说:“我们不仅解放了西北的人民,而且要把西北建设好,人民才能真正翻身得解放。”他正在一心一意建设大西北的时候,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他对朝鲜的局势很关注,当朝鲜人民军发展到大田、大邱、洛东江一线,战争呈胶着状态时,彭总自言自语地说:朝鲜战局复杂化了,解决朝鲜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特别是9月15日美军在仁川登陆成功后,彭总感到了朝鲜局势的严重性。

10月4日,刚刚过了国庆节,彭总正在召集干部开会,研究讨论西北的建设问题,这时由北京飞来的一架伊尔-14,突然在西安机场降落。来人对彭总讲,北京正在开会,接你去京参加会议,立即动身。彭总感到问题的重要,但一下也摸不清中央要解决什么问题。这时西北的建设有几个问题也需请示中央决定,没等会议开完,彭总就叫张养吾同志把文件装在袋子里。

张养吾和警卫员郭洪光同志随彭总乘机来北京。张养吾同志原在第一野战军政策研究办公室工作,于8月来到西安,他对地方工作比较熟悉,对民族工作也有研究。彭总来到中南海丰泽园,中央政治局正在开会,讨论派中国人民志愿军参加朝鲜战争的问题。会上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新中国刚刚成立,战争创伤亟须恢复,我国钢产量年产几十万吨,而美国则年产九千多万吨,美军一个军有各种大炮一千五百门,而我们一个军才三十六门,我国又没有制空权、制海权,相差太悬殊,同美国打仗太冒险了,这是“引火烧身”“惹祸上门”。

彭总在会上没有发言,散会后回到北京饭店,一夜没有睡觉,反复考虑白天会上的不同意见。第二天开会时,彭总发表意见说:“朝鲜是我们休戚与共的友好邻邦,我们不能看着美国侵略朝鲜不管,我们和朝鲜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如果美军蹲在鸭绿江边,他要侵略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总之,老虎是要吃人的。关键是我们出兵能不能打胜,打胜了,风险就小,否则,风险就大。我看最多无非是他们进来,我们再回到山沟里去,就当我们晚胜利几年。”

毛主席听了很高兴,说:“还是你彭老总有远见。”10月8日,党中央、毛主席决定彭总任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总坚决服从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决定。这时彭总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即乘飞机到北京饭店。彭总立即夜以继日地忙着组织、计划、部署志愿军出国作战的事宜。从8日至19日志愿军出国,十一天中,彭总6次奔波于北京、沈阳、安东(丹东),召开了出国作战部队的军、师两次会议,参观了沈阳兵工厂、了解鞍钢的生产情况,并与东北局、东北军区的负责同志座谈,了解部队出国作战后的粮、弹、物资供应以及伤病员的接收治疗情况等。这时,我才深刻体会到,一个战略(战区)指挥员不仅要了解所指挥的部队的情况,还要了解经济对战争保障的情况,这就叫从战争全局出发。由于彭总的忘我工作,在13兵团邓华司令员、洪学智副司令员、韩先楚副司令员、解方参谋长的积极协助下,在很短的时间内,一次就能出动二十五六万人入朝作战,这是历史上罕见的奇迹,是美国连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我军入朝作战不到3个月的时间,三战三捷,把敌军从鸭绿江边赶到三八线以南。

彭总在部署了第四次战役后,认为必须树立持久作战的思想,但觉得有必要回北京一趟,向毛主席面陈清楚,以便上下统一思想,有利于朝鲜战争的持久作战。2月19日决定先去金首相处汇报。天黑时,彭总带我和一个警卫员乘一辆吉普车由君子里出发。金首相住在平壤西北浦的山沟里,路程虽然不远,由于路经大同江,敌飞机封锁轰炸,加之路上耽搁,走了近3个小时才到达。

第二天吃早餐时,金首相很热情地招待彭总和我,我跟金首相和彭总在一起吃饭,有点拘束。金首相说:“吃菜,不要客气。”

彭总说:“都是无产阶级,客气什么!”

饭后,彭总和金首相就朝鲜的形势和今后的作战指导方针,亲切地交换了意见,两人取得了完全一致的看法。会谈结束后,我们于黄昏返回志愿军司令部。这次经大同江时,冰层被敌机轰炸成一块一块的,又没有摆渡和桥梁。我们等了一会儿,漂过来一块比较大的冰块。我们把吉普车开到大的冰块上顺流漂动,当漂到接近岸边的冰层时,我告诉司机赶快发动汽车,开到岸边冰层上去,这才过了江。当时我为彭总的安全提心吊胆。

车上岸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回司令部后,彭总把工作交代给邓副司令,并向解方参谋长交代,志愿军司令部要向前转移,靠近第一线各军。以便与各军直接通电话,直接掌握战场情况。交代过后,彭总带着我和参谋徐亩元及两个警卫员,共乘两辆吉普车回安东,而后乘飞机到沈阳,在沈阳机场稍停后即飞北京。凌晨12点左右到京,毛主席早在西山他的住处等候。

彭总下机后即乘车到西山见毛主席,浦安修和我们跟彭总同来的人员,一起到中南海。过去有人曾写文章说:“彭总回京后,夜闯中南海。”这是完全不对的。毛主席见到彭总很高兴,并亲切地说:“老总你辛苦了。”让彭总坐下。

彭总说:“我这次回来主要向主席汇报情况,并听取您的指示。”

彭总接着把朝鲜几次战役的情况以及敌人和我军的现状,有分析地详细地作了汇报,并提出加强后勤、空军和防空力量的建议,最后提出朝鲜战争是长期的,要树立持久作战的思想。毛主席听了彭总的汇报,完全同意彭总的分析和看法,同意加强后勤建设,加强空军和防空力量,支援志愿军地面作战。为使我军都得到锻炼,取得经验,确定了轮番作战的方针,并指示:根据朝鲜战场的实际情况,“能速胜则速胜”,“不能速胜则缓胜”。

这时彭总提到岸英同志在12月25日的第二次战役开始的一天,遭敌机轰炸,不幸牺牲了,岸英的遗体……没等彭总说完,毛主席说:“志愿军的英雄儿女与敌人浴血奋战,牺牲了成千上万的优秀战士,岸英也是千百万烈士中的一员,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就特殊。哪里黄土都埋人,岸英应与千百万牺牲的优秀战士同葬在朝鲜的国土上。”

彭总在京不到十天,整天忙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他不但关注着朝鲜战场的变化,而且还要向各军、兵种首长介绍朝鲜情况和经验,并提出加强军、兵种建设的意见。3月初返回朝鲜前线。当路过君子里时,彭总提出要向金首相汇报。我考虑到去金首相那里要通过敌机封锁的重点轰炸区,而且大同江已经开始解冻,车辆通过极为困难,实际上我是担心彭总的安全。我说咱们离开总部十几天了,还是先到总部,到总部后可以发报,报告金首相。彭总倒是应允了。可是以后回想起来,彭总常说,当时听了你的,没有去金首相那里。我说不是发报报告金首相了吗?他说发报不如亲自去一趟好。

彭总于1951年3月初回到金化北上甘岭志愿军总部。彭总给邓华、洪学智、韩先楚传达了毛主席指示,并召开志愿军党委会,新到19兵团、3兵团的首长都参加了会议。会上主要是传达毛主席关于朝鲜今后作战的方针,部署第四次战役抗击敌人最后一道防线的截止地区,发起第五次战役的目的、时间和具体部署。

五次战役后,朝鲜战场出现了相持的局面,开始了板门店谈判。我军在三八线附近转入了全线阵地防御作战的形式。彭总遵照毛主席我军以后作战采取“零敲牛皮糖”的打法,提出我军的防御作战必须是积极的,适时地组织反击和战术出击,不断地歼灭敌人,积小胜为大胜,并指出我军的军事活动要与谈判巧妙地结合起来。谈判一开始,美军代表就节外生枝,蛮横地提出要我补偿他海、空优势的损失,企图要我一万二千多平方公里土地,并向我发动夏、秋季攻势。

我军在粉碎敌人的攻势过程中,配合谈判并不断地组织战术反击,针对敌人在谈判桌上的不同态度,选择打击的主要目标。如美、英阻挠停战谈判时,除政治上给予揭露外,我军战术反击的目标,主要是狠狠打击美、英军。当美、英等国表示愿意接受谈判时,就停止打美、英军。当李承晚反对停战时,我们就狠狠打击南朝鲜军。此外,为了改善我军阵地,使我军战线不断向敌方抵进,前线各军都选择两个至三个战术反击目标。经过详细侦察充分准备,不打则已,一打必胜。毛主席在表扬这种打法时说:用这种办法打下去,必置敌于死地。1953年6月,停战谈判终于有了显著的进展,即将停战签字,李承晚不顾全世界舆论的谴责,公然扣留我方战俘,破坏停战谈判签字。这时彭总正在前线视察,得知这一情况,他冷静地进行了分析,打电话给杨得志副司令,决定“再狠狠地教训李承晚一下,再消灭李承晚一万五千人”。杨得志副司令员接到彭总的指示,立即电告20兵团杨勇司令员、王平政委,志愿军司令已批准他们的作战预案,向金城以南的南朝鲜军发起反击。是役我军在一小时内突破敌人25公里的防御正面,而后向纵深进攻,前进18公里,歼敌7.8万余人,沉重地打击了南朝鲜军,迫使敌人在1953年7月27日,于停战协定上签了字。

彭总的一生是艰苦奋斗的一生。我跟随彭总多年,他那艰苦朴素的作风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在1959年庐山会议后,有人批判彭总的艰苦朴素,说他是个“伪君子”。我当时听了很气愤,彭总的艰苦朴素,几十年如一日,哪有这样的“伪君子”?彭总常以广大工农兵群众的生活标准来衡量、约束自己,他在生活上从不提出什么要求。金首相关心彭总,常常送些水果。国内的一些老同志知道朝鲜很艰苦,常送一些地方的土特产给彭总。我们收到这些食品后报告彭总,他总是说:“这些东西要分给大家,共同享用。”他特别叮嘱要给在机关工作特别忙的同志多分点,有时他亲自看着分,我们给他留得多了点,他问这一堆给谁,我说给你留的,他说:不行,要给大家多分点。我深深体会到彭总的心情,广大指战员享受不到的,他享受了心中感到不安。彭总最反对的是用公款大吃大喝,他经常到部队视察,从不叫下边工作人员事先通知他所去的部队。当部队让他吃饭时,他看到桌子上多了几道菜,又摆上了酒,这时他嘴一噘,很严肃地说:“把管理员找来!”他见到管理员后就说:“这些东西是你自己的吗?拿着人民的血汗,挥霍浪费,这是犯罪!”彭总从不多吃多占,就是应供给他的东西,他也尽量地节省,少领或不领。他入朝后仍穿着在西北战场上那身褪了色的粗呢衣,领口、袖口、裤脚都破了。他穿的衬衣补了又补,警卫员要给他领一件新的,他却说:“还可以穿嘛,不要领。”我从朝鲜回国时,用了办公室的两个皮箱给彭总装了书,并将西北人民慰问彭总的一个狗熊皮褥子带了回来。彭总把我接到中南海,说:“你带来的书留下,两个皮箱退回志愿军司令部办公室。”当即让送我回来的警卫员把皮箱带回朝鲜。他又说:“那皮褥子你带回来干什么?给杨得志司令员铺!”我说:“现在不住洞子了,也用不着了,给你带回来留个纪念。”他说:“好,先留下,以后叫景希珍送到总后杨立三那里。”彭总的办公室和宿舍十分简朴,他在朝鲜战场时,办公室、宿舍、吃饭都在一个房间。在国内彭总也没有一处住宅。在西安时,彭总和浦安修住在十一二平方米的一间房子里,还兼办公室。有一个小会客室,但没有洗澡的地方,在距离房子20米处挖了个临时厕所,弄了两领席子一遮。他在中南海,也是住几十平方米的房子,并兼办公室,有个小会议室,吃饭在走廊里。就这样,彭总在1952年国内开展“三反”“五反”运动时,他在朝鲜战场上还找几个警卫员开党的小组会,叫警卫员给他提意见,看哪些方面有浪费。警卫员说:“老总你那么艰苦,没有浪费。”彭总说:“你们不说,我说,我吸烟就是个浪费,每月三条烟就得几十万元(旧币)。从此,你们不要再领烟了。”1952年除夕之夜,在召开的志愿军司令部机关工作人员开展“三反”“五反”运动的动员大会上,他检查了自己还有浪费的地方,并宣布戒烟。

杨凤安为《彭德怀入朝作战纪实》所写序言手迹

彭总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艰苦奋斗的一生。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历尽艰险,在戎马倥偬中为人民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光辉榜样。(笔者注:杨凤安是笔者写这部稿子可依赖的几位首长之一。他在朝鲜战场是“志司”办公室副主任兼彭总军事秘书(副师职),脸膛红红的、为人宽厚,思维敏捷。2017年春节过后,笔者在电话上向他通报本稿送审情况,不料杨主任不久入院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