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昔朱文公與呂成公作《近思録》，記濂、洛諸君子之言者也；文公又獨爲《伊雒淵源録》，記諸君子之行，因以及其所教之弟子以證其所行者也。顧〔一〕言與行分而爲二，視《論》、《孟》所記若有間矣。孔子教人，自謂無行不與；孟子論君子之所以教者五，答問特其一耳。慈湖楊氏簡作《陸子行狀》，謂先生授徒，即去今世所謂學規者，而諸生善心自生，容禮自莊，雍雍于于，後至者相觀而化。蓋以言教，不如以身教。求先生之學者，或分言與行而二之，豈有當哉？雖然先生之教無方，而學者所從入，則不可以無其方也。先生之教思雖無窮，而淵源所及，確乎可指目者，自有其人，不可得而誣也。紱自早歲即知嚮往，牽於俗學，玩物而喪志，三十餘年矣。再經罷廢，困而知反，盡棄宿昔所習，沉潛反復於先生之書，自立課程，從事於先生所謂切己自反，改過遷善者，五年於兹。於先生之教，粗若有見焉，獨學無友，不敢自信。今歲 〔二〕萬子宇兆奉召還朝，相見之次，叩其近業，心同理同，若同堂而共學也。既而同事書局，時相考証，益著益明，乃敢抄撮先生緒言，併其教思所及，共爲一書，名曰《陸子學譜》。蓋兼用《近思》、《淵源》二録之體。先生之言與行畧備。其淵源所及，亦十得五六。視黄氏宗羲所爲《象山學案》，頗加廣焉。〔三〕將以藏諸名山，傳之其人。俾有志於希聖者，門徑可循，歸宿有所，不沉溺於紛華〔四〕，不泛濫於章句，〔五〕庶幾斯道有絶而復新之日矣乎。吾與萬子，既幸晚而有聞，同守斯編，歲寒相勉。若道聽塗說之流，未嘗身習其事，呫呫然動其喙，所不計也。雍正壬子仲冬〔六〕，穆堂學人李紱書於京邸之無怒軒〔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