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荷兰共和国的建立

一 荷兰共和国的民主原则

达德利的政治试验失败后，尼德兰人控制了他们的政府。省议会自己掌握了主权，各省联合议会变成促进联邦式合作的中心。联合省闯出自己的路子，增强了信心，在强有力的政治领袖奥尔登巴内费尔特和军事天才莫里斯的领导下于1588年宣布成立荷兰共和国。荷兰共和国包括尼德兰北方的7个新教省，这7个省中除了原来起义的核心荷兰省和泽兰省外，还包括乌得勒支省、海尔德兰省、上艾瑟尔省、格罗宁根省和弗里斯兰省，因此这个新成立的共和国又称作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

荷兰共和国建立在共同的思想基础上，在一些关键的政治概念上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这些概念包括自由、特权、议会和公众支持的主权等。自由被看作“荷兰的女儿”，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繁荣和正义的源泉；国家的自由与个人的自由之间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居民的福利应得到保障。荷兰人认为，起义本质上是保卫自由的行为，而自由受到腓力二世及西班牙官僚的贪欲和暴虐的威胁。共和国政治秩序的建立目的是保卫自由。共和国的政治体制要通过宪法框架达到这个目标。这个宪法框架包含基本法律、特权、宪章和各省的习俗，以及若干重要的机构，如议会。荷兰共和国的组织规则体现了荷兰中世纪早期以来形成的民主原则。最高权力机构仍然是各省联合议会。共和国建立了自己统一的财政，财政支出由七省共同分摊。财政预算支出及各省负担的比例须经过联合议会的讨论和取得一致意见。这个比例根据各省的经济和地理优势来确定，在大多数情况下，商业最发达的荷兰省（即今天的南荷兰省、北荷兰省）负担约58%，弗里斯兰省负担12%，泽兰省负担9%多一点，其余4个省负担的份额3%到6%不等。七省联合议会设在海牙，每个省派代表参加。代表们充分发表意见后进行表决，每个省拥有一票。大多数决议采取一致通过的原则，每个省无论大小及对共和国财政贡献的多寡，在表决中都有否决权。这充分体现了共和国体制的民主精神。共和国的财政主要用于与西班牙军队作战的陆军、海军的开支。

二 共和国建立初期的经济和军事形势

16世纪最后10年，西班牙的军事实力开始衰落。“无敌舰队”的覆没使它元气大伤，共和国已经不再为其生存担忧。帕尔马公爵统率的西班牙军队被困在了尼德兰南方，并卷入了法国的内战。荷兰共和国的军事统帅是莫里斯。他统率的荷兰军队日益壮大。奥尔登巴内费尔特负责共和国的财政和各省之间的协调。

荷兰历史学家认为，16世纪最后10年是共和国经济发展最快的10年。在这10年里，荷兰的经济飞速发展，进入了世界最强国家行列。荷兰商人不仅进入欧洲各大小城市，还远渡重洋，到达俄罗斯西部和地中海沿岸、西非、西印度群岛和亚洲，经营的商品有香料、糖、鱼子酱和纺织品。由于拥有发达的商业和航运业，荷兰从海外运回大量发展工业所需的原材料，并将其加工成半成品或成品。荷兰自身也出口大量的乳制品。由于商业的需要，荷兰出现了早期的金融业。发达的经济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尼德兰南部和德国大量人口移民到共和国的泽兰省和荷兰两省。1550年，北方7省人口大约只有120万人，到1600年增加到150万人，1650年进一步增加到190万人。

西班牙虽然在军事上已经失去原来的压倒性优势，但与年轻的共和国仍然处于敌对状态，不仅经常从陆上与荷兰共和国发生局部战争，而且在海上保持对峙状态。西、荷海军相互封锁对方的航道，切断对方的商业命脉。除西班牙海军的封锁外，荷兰的商船队还经常面临敦刻尔克海匪的劫掠。1580年以后，葡萄牙也加入荷兰的敌对阵营，不仅袭击荷兰共和国的边界，葡萄牙海军还在北海海域、英吉利海峡、地中海以及欧洲以外的海域袭击荷兰的商船。

进入17世纪后，荷兰共和国内部也出现教派冲突和政治危机。共和国的两位主要领袖莫里斯和奥尔登巴内费尔特之间开始出现分歧。奥尔登巴内费尔特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为荷兰共和国的创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晚年卷入了荷兰神学家阿米纽斯及其与反谏言派之间的争端。1617年，他被过去的战友莫里斯下令逮捕并被处死。奥尔登巴内费尔特死后，莫里斯成为荷兰政坛主要人物，直到1625年去世。

三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16世纪后期，英国的武装民船不断骚扰西班牙的商船，损害了西班牙的商业利益。腓力二世企图在英国恢复罗马天主教的计划又告失败。新仇旧恨使腓力二世决定对英国进行一场决战。1588年，他派遣一支庞大的舰队“无敌舰队”进攻伊丽莎白一世的海军。英国人先进的海战技术和致命的风暴使西班牙132艘战舰中的大部分沉没于海峡。“无敌舰队”的覆没大大削弱了西班牙帝国的实力。

在此后的二三十年里，莫里斯率领起义军不断地打击西班牙军队，并重新攻占了格罗宁根、上艾瑟尔省和海尔德兰省的城镇。1590年3月，他挥师南下，占领了布拉邦省和弗拉芒省的城镇，其中包括布拉邦省重镇布雷达。这样就在泽兰省和南方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区，确保了荷兰共和国的安全。西班牙的势力经过一段时间的喘息，逐渐在南方重新站稳脚跟，宗教改革的反对派也重新巩固了天主教的地位，所以当莫里斯再次攻打尼德兰的南方省份时，受到当地天主教居民的顽强抵抗。

荷兰共和国是尼德兰北方7个省的联合共和国，原尼德兰17个省中还有10个省继续处于西班牙王国统治之下。荷兰共和国成立后，仍然与南部西班牙王国的军队对峙了多年，直到《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署西班牙才正式承认荷兰共和国的独立。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签署主要是“三十年战争”的结果。“三十年战争”的直接原因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蒂亚斯（Kaiser Matthias, 1557-1619）为了巩固他在波希米亚的势力，企图在波希米亚安插一位他派去的国王。1618年波希米亚王位空缺，他抓住这个机会，将他的一位亲戚施蒂利亚的费迪南德公爵派去担任国王。这一决定引起捷克上层贵族强烈不满。虽然一个世纪以来波希米亚一直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属地，但捷克人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和新教传统。他们占领了教皇在当地的驻节地，宣布波希米亚独立，并选出自己的加尔文教派的国王。哈布斯堡王朝很快便将波希米亚的起义镇压下去，但激起了北欧的新教君王丹麦的克里斯蒂安四世和瑞典的古斯塔夫·阿道夫的愤怒。他们为了波希米亚的新教兄弟，同时也为了扩张他们自己的领土，联合日耳曼的诸侯对奥地利进行讨伐。1630年，法国也开始参战。这场因宗教原因发起的战争变成波旁王朝与哈布斯堡王朝争夺欧洲大陆霸权的战争。战争的结果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战死，法国由一度受挫转为胜利，最后迫使哈布斯堡王朝签订城下之盟。“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标志是《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这个和约由一系列条约组成，史学家认为它包括1635年的《布拉格和约》和1659年的《比利牛斯和约》。签约方是统治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的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和法国、瑞典以及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勃兰登堡公国、萨克森公国、巴伐利亚公国等诸侯邦国。1648年10月24日签订的《西荷和约》，正式确认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宣告“三十年战争”结束。

根据《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法国对阿尔萨斯和其他一些较小的领土的所有权得到确认，瑞典取得的德意志波罗的海沿岸的领土，荷兰和瑞士的独立得到正式承认。

尼德兰南北方的政治边界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被划定，这条边界同时也是一条宗教边界。边界以北是以新教为主的荷兰七省共和国，边界以南的以罗马天主教为主的10个省仍然维持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西班牙承认荷兰独立，持续了80年的独立战争正式结束。

15世纪，尼德兰十七省作为勃艮第公国的一部分形成了自己地方议会式的民主传统。16世纪中叶，经过两次王室联姻后，尼德兰转到了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手中。腓力二世继位后企图在尼德兰实行专制主义统治，取消尼德兰的地方议会制度，因而引起尼德兰人民的反抗。荷兰反抗西班牙统治的独立战争从1568年延续到1648年，整整进行了80年。这场战争的起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经济、政治方面的原因，也有宗教和文化方面的原因。

尼德兰17个省都参加了最初反对腓力二世专制主义的斗争，但1566年后南北方贵族之间产生了分歧。分歧的原因既有宗教方面的，也有目标方面的。南方贵族的斗争目标是恢复查理时代的政治制度，只要求西班牙政府尊重尼德兰的政治传统。而北方各省不仅要求政治自由，还强烈要求宗教自由。由于西班牙政府的宗教迫害政策，北方各省最后决定以武装斗争来推翻西班牙的统治。南、北方抵抗运动立场的分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南、北方宗教的分野。南、北方贵族的分歧使南、北联合阵线始终难以建立，最后南、北方贵族只能分道扬镳。北方走上了独立战争的道路，南方的反抗运动逐渐销声匿迹。在“八十年战争”中，北方海军对安特卫普进行了长期的封锁，使南方经济受到很大的打击。南方各省站在布鲁塞尔的中央政府一边，参加了西班牙军对北方7省的讨伐，使尼德兰南、北方在宗教、政治和军事上处于对立。这一段历史导致尼德兰人民在近代的思想和感情上的分裂，成为19世纪再次统一后又再度分裂的原因。

荷兰共和国的建立不仅是宗教改革的胜利，也是尼德兰人民反对外国专制主义斗争的胜利。共和国保卫议会式民主制度，在17世纪欧洲专制主义盛行的时代也保持了民主的传统。除19世纪一个很短的时期以外，荷兰历史上没有存在过专制主义。这一传统对当代荷兰的民主和政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