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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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此时,投资商汪子厚开着他的奔驰吉普在长安街上疾驰。静美的天安门城楼从车窗外倏然而过。

今天,汪子厚第一次与托尼、予末藤相约见面。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转眼,面前就成为一眼望不透的车海人潮。路开始堵了。按钟点的上班族从办公楼蜂拥而出,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做特定的事——赶路。

汪子厚可以不受时间的牵制任意支配自己的时间,也可以不大受金钱的掣肘买自己想买的东西,既不用追赶时间拼命工作,也没有必要拼命挣钱。没有这两种压力,生活似乎闲适了许多,轻松了许多,当然,也令人羡慕了许多。

日子混到这个层次,他被某些人尊称为生活的成功者。每一想到这些,汪子厚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下撇着,一副不屑的神情,似乎眼前的芸芸众生都不免庸俗了些。他会手夹耀眼的金烟嘴,弹出软中华香烟,然后把两者紧紧连接在一起,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缭绕的青烟。他眯起镜片后面的眼睛,躲在轻雾般的烟雾里,看人、看眼前的一切。汪子厚的脸,经常出现的面容就是凝重肃穆。四四方方饱满的头顶上,永远压着黑色棒球帽,没有人看到他摘掉帽子的样子。金丝眼镜后面,基本总是一双目光平缓的眼睛,这使他显得文雅而不失神秘。因为眼镜与帽子的包裹,使他的上半部脸异常冷峻,下半部脸异常丰富。他喜悦时下巴向上兜,烦恼时下巴向下垂,不屑一顾时嘴巴凸起来。总之,这张脸有时会让人想起一块儿被久炖的豆腐,兜着足足的水分。

躲在青烟中的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每个人没有思索一己人生的时候?人在某一时刻,会做个思想者。像那个著名的沉思者雕像,托腮宁静,沉淀生活,思索自己,问答人生。自己除了钱之外,简直一无所有。这岂不太庸俗,太像土豪了?老干妈还穿着貂皮去大会堂开人代会,人家是个老太太呀,难道自己就不能当个人大代表,就没有个目标和想法?汪子厚时常拧眉深沉地思考这个哲学问题。

这种悠哉的生活,汪子厚当然不会沉醉和满足。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追求、有想法的人。与这个时代造就的被人们称之为款哥、富豪的有钱人相比,有着截然而本质的不同。此刻的汪子厚没有时间托腮。今天与朋友约谈的事,不仅使作为商人的他从中赚到利益,最重要的是,可以赚到一种资本。汪子厚认为,这种资本是政治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是让人对你刮目相看的资本,与纯粹做生意的商人有着层次上的不同。这也是他把目光转向文化产业最根本的原因。

汪子厚清楚,他应该从哪里做起。

当然是从熟人熟地的家乡做起,那里是他的根。他谋划为家乡拍一部大型文献纪录片,宣传家乡的风土人情,商界精英,古圣先贤。从历史到现在、从商海到人文无所不包,几千年的历史沉淀使家乡出了多少名人故事,还有不可轻视的海外商团。家乡的祖辈,是面朝大海敢为天下先的民族,本来就是华侨的故乡,写他们的故事就是写世界的故事,世界的哪个角落没有中国侨民?家乡太值得歌颂了。每一想到这些,汪子厚很是激情澎湃。

当初,准备成立文化公司,汪子厚叮咛托尼,一定在京城文化圈翻腾个人物来。那时,电视里一身白西服的男高音蒋大为正在高歌《敢问路在何方》,孙猴子随着乐曲翻着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手提金箍棒飞到汪子厚的脑海。汪子厚开玩笑地对托尼说,找个孙悟空似的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万一来个猪八戒或者唐僧似的人物要退货。托尼以为他脑子短路了,梦话还是谵语,如今哪儿还有这样的能人肯忠心耿耿帮助人,早自己占山为王挣大钱去了。但是托尼满口答应,一点没有推辞,好像悟空就在托尼身旁,手里攥着一把,需要什么样的人,抖落一下就是一个人物,只要不找外星人就好办。

托尼对汪子厚说他认识个人物,很熟的朋友,多少年的交情,比孙悟空还孙悟空,三头六臂,年轻时就在文化圈混,几十年了,在京城文化圈绝对牛过,实力派。叫予末藤,网上可以查到。

汪子厚听后问托尼,以前牛气如今怎样?托尼毫不含糊地说,如今更牛,你想啊,人家毕竟当过名人,一辈子混在圈子里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风浪没有闯过,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你这点子小事绝对小菜。

“他是不是圈子里最大的腕。那种说出来震天响的大腕,片子只要挂上他的名字就OK的那种人。”汪子厚问。

托尼心想,有必要找最大的腕吗?我也联系不上呀。

“最大的腕,方啸你知道吗?予末藤认识,你让他找。”

“方啸,好像听说过。”汪子厚自言自语。

予末藤是在烟雾中看到托尼和汪子厚的。汪子厚手里夹着金烟嘴正与托尼说话。看见径直向自己走来一个西装革履戴无边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汪子厚猜到,这一定是托尼说的予末藤。

予末藤伸出了手,汪子厚站起了身。

托尼也站起了身:“不用介绍了吧。”

予末藤说:“当然。”

“早听托尼说您是文化圈的人物,今天请您来谈谈合作,我出钱,您出智慧,托尼出力跑腿搞总务。做了这么多年房地产,楼盘从二环、三环一直扑到了七环,再扑就直接河北天津了,我觉得必须收手转行了。”说完,汪子厚笑了笑。

予末藤听完汪子厚的叙述,没有马上搭腔,觉得此人说话还算谨慎有度。他递给汪子厚自己的名片,他并不是个爱吹嘘的人,但至少是个依靠实力不让人失望的人。

“《麻花》、《麻将》、《麻烦》三部曲是您的大作,还有这么多作品,敬仰、敬仰。”汪子厚举起胳膊拱手,一脸灿烂的笑容。

“他的书被北京大学图书馆收藏,香港出版社出版,还策划指导了多部专题片、艺术片、影视剧,歌词都是他亲自操刀,你佩服不佩服?绝对多面手,有了他,你就得到了无价之宝。”托尼对汪子厚说。

“文化圈我混了几十年,经验谈不上,体会有一点。”予末藤务实地说。

汪子厚听予末藤说话很谦虚,并不是个胡侃乱吹,说话不着边际的人。有尺有度,感觉可信。

“予老师,咱们这部片子您看怎么操纵?”汪子厚尊称予末藤为老师。

予末藤没有从片子谈起。

“那幅山水写意《江山如画》你们听说过吗?几平方公尺的山水,佳丽得拍了多少钱?上亿,值那么多钱?既值也不值。虽然绘画大家的东西值钱,但是能达到亿元这个数,必须经过一番人为运作。”于末藤用手比划了一下。

“怎么回事?”托尼问。

“宣传很重要,专门组织团队把画炒热,价码能抬多高抬多高,明星还自我炒作呢。不把风浪兴起来,不包装不行,片子也是一样的道理,要造势!”予末藤用引子抛出了操作的第一步,宣传!

汪子厚、托尼频频点头。

予末腾喝了一口兑了蜂蜜和紫色黑加仑的武夷小种红茶。

“如果向获奖方向走,品质和思想性也同样重要,潮海是侨乡,一定要充分利用这种优势,像海峡电视台,潮海电视台、东南亚电视台播放影响就大了。”汪子厚和托尼频频点头。予末藤接着分析。“找个有灵气的导演,导演没有灵气,没有想象力,拍出来的画面没有美感。山山水水,要拍出来像风景画似的。再找个名作曲,歌词可以我来写,配唱不一定找多大的腕,但要找实力派,主题歌先红起来。像《鼓浪屿之波》、《乡恋》都是纪录片插曲。”

“对,歌曲把片子带起来了,效应就大了。”托尼眉飞色舞。

汪子厚的面部表情夸张地灿烂。他的嘴角一直上翘,整个脸饱满地向上兜着一脸喜悦。

“予老师,您能不能把大腕方啸请来,有了他不怕片子不成功。”汪子厚对予末藤说。

“你想请他?”予末藤心想:这个大腕不一定名副其实呀。

“请了他我们就可以占领文化圈的一壁江山。”托尼自信地说:“以后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晚会我们可以做,我作过大型演出策划,有经验,予老师是知道的,这一点我不是吹嘘。”托尼掰着手指头对汪子厚说。

予末藤当然记得托尼拉他一起策划的大型演出。那是一场内衣走秀的节目,托尼藏到更衣大厅箱子后面,后来被人发现,在一阵尖利地惊呼中,托尼被人拖出,若不是予末藤以及演出公司从中斡旋,予末藤一口咬定托尼喝多了酒在那里睡着了,托尼当场就被警察带走了。托尼因此付出了“惨痛”代价,支付了一大笔钱,赔偿女模们精神损失费。用演出公司的话说,您总要付出什么吧,您又不是画家画人体,谁让您白看。每人赔赏这笔钱还是好说歹说呢。损失了钱,托尼心怀不满地对予末藤说:“没有挣到钱还赔了一笔,简直是敲诈,她们有那么清纯吗。”

予末藤狠狠地说:“活该!这点出息,就会干偷鸡摸狗不光明的事,真给男人丢脸。”

这段小插曲予末藤和托尼当然守口如瓶。

三个人谈得融洽而高兴,托尼建议来一瓶法国白葡萄酒,予末藤摆摆手,意思是无所谓。

汪子厚说:“当然要干一杯,我们三个人,从今天开始,同甘共苦、同呼吸共命运。”

托尼指着桌子上白瓷瓶里温馨的金色玫瑰对服务生说:“有没有桃花,换一枝来,我们要结义。”

服务生露出砸着牙套的金属牙,似在给满嘴的牙上刑,他张嘴闪烁着银光,眨着眼睛,脑子里一头雾水地重复托尼的话:“结义!?桃花——对不起没有,这个真没有。”

“资金要保证充裕,一旦几个剧组开拍,不能停停拍拍,那样牵扯资金,一定要一气呵成,必须争取在片子开拍即有后备资金注入。”予末藤凭借经验对汪子厚和托尼说。

“我找潮海第一富豪30亿资产的福海集团怎么样?我在他家的五星大酒店蹲守,拉来资金我要分成”。托尼对汪子厚说。

“当然没有问题。”汪子厚笑着说。

“片名可以暂定为《见证潮海》,潮海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你们看怎么样?”予末藤对汪子厚和托尼说。

“好!真棒!这么快就起好名字,予老师就是有水平。”汪子厚赞许地频频点头。

喝完杯中酒,初次会晤在融洽而让人期待中圆满结束。予末藤、汪子厚、托尼,三个人准备签订一份协议,公司按协议分配报酬。这样,予末藤、托尼、投资商汪子厚,三个人成立了文化公司,商议取名为“探路者文化传播公司”。

予末藤一心做事业,托尼一心赚钱,汪子厚一心要名利双收,他们各自怀着自己的利益、想法、欲望和目标开启了明天的日程。